上交豬後, 全村的人慢慢分散,各辦各的事兒。
到下午再在平泉鎮口集合,沒有特彆具體時間, 隻說午飯後,遲了財叔也不等人,自己背著東西走回村。
葉榆他們幾個還是在一塊兒, 楊秀秀和趙春秀仍舊跟著, 劉紅梅母子和桂花嫂告彆後便離開了, 劉紅梅要去學校裡探女兒王小妹,桂花嫂有親戚要走。
知青們則統一先去郵局。
到郵局一打聽,有滬上的包裹, 花菲菲家裡人給她寄了兩個大包, 韓景的包裹也有一個, 也不小。
花菲菲嘴甜, 沒過多久與一名郵局乾事熟絡起來,隻說東西先還是寄存在這兒,等他們今兒個逛完街再來取。
然後是寄信寄東西。
每個人都有往家裡寄信,徐飛、韓景、花菲菲還有寄向報社的信。
葉榆建議他們多寄幾個報社, 這年頭雖然文化受到衝擊,報社倒也沒有倒閉,燕京市就有好多家挺有名的報社。
隻是當前報紙的內容著實混亂沒眼看,連唯一一家兒童報社也不再出新了, 天天把什麼王小二的故事、雷鋒故事翻來覆去登印,小人書也出的謹慎。
不是說這些故事不好, 隻是看報紙雜誌的人閉著眼睛都能把明天內容背出來,而報紙雜誌的意義不該主要在一個“新”字嗎?
話說回來,在這種特殊時期, 非常符合主流的知青,文章寫的不錯的話,登報的幾率還是相當大的。
徐飛仨也聽從葉榆的建議,把能找到地址的報社地址都投了一遍。
趙春嬌問:
“葉榆同誌不寄嗎?”
“不了,寫不出來。”葉榆搖搖頭,她倒不是完全沒內容寫,隻是不想迎合主流,更寫不出徐飛那種激情四射的文章,真登上了報反而給自己惹事。
楊秀秀正在把自己的家書拿出來重寫,把調料的事情給添進去。
六人裡麵寄東西的隻有葉榆一個人,寄的東西也不多,兩壇子委托花菲菲做的雞肉醬或煙熏魚。
一開始本來想直接寄肉乾的,被徐飛提醒,才想到這些肉的來源不好說,做成雞肉醬和煙熏魚放在陶罐裡密封再包裹,郵局的人哪怕知道這是肉醬,隻要不打開,他們也不知道其中肉含量超過八成。
絕對奢侈品。
寄東西的時候,葉榆控製不住低氣壓。
楊秀秀和趙春嬌不解,寄完信的花菲菲偷笑著跟他們解釋說:“人是鐵,飯是鋼,小榆對吃的特彆執著,執著到有一丟丟的吝嗇。
看出來了,看出來了,這絕對不止一丟丟。
“小榆?”
跟劉紅梅學習的吧,這稱呼改得挺快,不愧是自來熟。
葉榆瞅了她們一眼,說人壞話能不能不要當麵?
不舍歸不舍,她的情緒也自我調節得飛快。
當他們走出郵局,看不見肉壇後,葉榆周身低氣壓已徹底消失,這個每次葉榆吃肉分他們半勺肉湯都很不舍,但他們吃下肚時,她又很快忘記一樣,不過心。
在葉榆的世界裡,仿佛沒什麼後悔不已,隻有向前看。
“活在當下”,這是他們在葉榆身上看到和學習到的東西。
平泉鎮有兩條主乾街,呈“L”型。
其中,農副站、郵局、衛生院等在一條主街上,供銷社、國營飯店、鎮中小學、G委會等在另一條主乾街上。
幾人從郵局出來,拐過“L”型角彎,走向另一條主街的供銷社。
當他們剛從拐角靠近這條主街時,先是聽見喧嘩嘈雜的聲音,再看見街道兩邊站了滿滿圍觀熱鬨的群眾。
有鎮上居民,也有趕集村民。
“這是在舉行什麼活動嗎?難道是廟會?”花菲菲既新鮮又好奇,過去她遇見過一個北方叔叔,聽他講小時候廟會的故事,一直都很向往。
“現在這情況敢開什麼廟會嗎?”葉榆聽著耳朵裡傳來的聲音,擰眉,“不是什麼好事兒。”
話音剛落,街道中間走過來一行人,十多個帶紅袖章趾高氣揚地嗬斥著中間七、八個掛牌的,牌上寫有關於他們的黑五類相關罪名,公開示眾。
但除了兩個搶劫罪外,其他人的掛牌內容都一言難儘,不是“周扒皮”地主老財、就是“右翼”知識分子。
平泉鎮的人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不了解具體情況,隻當這些人全都是壞人,指指點點、議東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