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代玥在沈園養了半年,眼看著從一個鄉野小丫頭出落成了現在明眸皓齒的俏麗姑娘,邵秀宛瞧著暗自點了點頭。果然小姑娘還是要放到城裡養嘛!總扔到鄉下養著算什麼?
自家婆母去歲在莊子上摔了一跤,派人去準備將她接過來養老時,說什麼也不願意來。無奈隻好多派了兩個年輕力壯的婆子去,再接回了沈代玥。
想到這裡,邵秀宛還是忍不住嫌棄一番。當初小姑子不知怎的搞大了肚子,瞞到家人都發現的時候已經落不了胎了。這時候外頭那個所謂的情郎也早不見了蹤影。
隻能吃下這個虧,暗地裡將孩子生下,記在沈予昌夫婦倆名下。可婆母卻將小姑娘帶回莊子上住了,好好的個水靈靈的女娃子給養成了土裡土氣的小野丫頭。不過好歹現在接回來也不算遲。
“玥姐兒,這是謙哥兒。還記得謙哥兒十歲那年你去吃過席?”那是兩年多前的事了。
沈代玥自然是記得的,也還記得兩人的生辰隻差了兩個月。她是冬月初九,他是來年正月生的。那年她從鄉下莊子裡回到縣城沈宅過年,被母親帶去姨丈家,正是他的十歲生辰。
望著眾星拱月,滿身珠光寶氣、熠熠生輝的小公子哥,她頭一次產生了自卑的情緒。
那時的沈代玥透過流光溢彩的燈籠看向那個麵如傅粉,唇紅齒白的小公子,心想這樣一個金貴的小公子和自己比起來,那還是他更配得上這鑼鼓喧天、烈火烹油的繁華光景。
“以後他就住在咱們家了。你們倆年紀相仿,你多帶著他到處逛逛,隻彆出門就行。”
沈代玥自是乖乖應承了下來,與周言謙相互見禮後再無他話。
沈予昌沒同他們一起用早飯,一大早就出了門。布莊好幾天沒去了,一堆事情等著他去忙活。
他家是祖傳的泥腿子,祖上三代都是在地裡討活的,全家都看天吃飯。
他記得家裡本是弟兄姐妹五個,後來有病死的、有餓死的、有淹死的,最終整個老沈家隻活了他與妹妹兩個人。他已經漸漸不記得逝去的手足的模樣,隻記得幼時無窮無儘的饑餓與勞作。
後來他長大了些,到縣城裡討生活,經人介紹到邵家布坊做小工,乾了幾年被提拔成了工長。他五官長得周正,又是出了名的吃苦耐勞。被邵家老爺子一眼相中做大女婿,在老丈人的幫扶下也算是穩住了腳跟。
如今沈家布莊在昭縣也算是頭一家了,為此沈予昌還在碼頭處買了地皮建了處倉庫,專供沈家布莊卸貨走船用。
他正忙著查看新紡出來的一批錦緞,就被徐管事悄悄引到一旁,“東家,質鋪那邊有人尋,說是劉知縣府上的陳管事。”
他的那間質鋪說是典當物品,實則也放印子錢。官府雖是明文禁止民間私放印子錢,但因無甚責罰條律,民間也是屢禁不止,官府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非是後果自擔罷了。
劉知縣的夫人章氏也跟風在他這兒放了幾百兩白銀。有著劉知縣的這層關係,沈予昌自然是求之不得,為此還給了她最高利。
如今這檔口派人來尋,沈予昌心裡有些不好的念頭,心裡如同塞了團棉花,不得勁卻又無能為力。隻好放下手中的活計,叫上馬夫朝豐寶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