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有時間,可以名正言順,不受打擾地看他了。
白玉般的肌膚,烏黑的發,俊眉秀目,下頜清瘦精致。劍修淩厲的攻擊性和冷玉一樣清淨離塵的氣質在這張臉上達成了完美的平衡。
那是一張極為漂亮出塵的臉,不容褻瀆,豐神俊秀。
白茸的臉又開始發燙了,紅得徹底。
她的夫君生得這般好看,她一時又有點緊張,歡喜,卻又覺得有些相形見絀的自卑。
直到——男人垂落的長睫些微一顫。
他睜開了眼。
白茸還沒來及收回視線,正對上了他的眼。
他的瞳孔顏色不是完全的黑,反而色澤略淺,像是一盞濃鬱的琥珀琉璃。
下一秒,她已經被從那個堅實的懷抱裡毫不容情地推開。
洞窟內溫度極速降下。
白茸茫然無措,重重摔倒在了地麵。
初秋的晨曦從洞穴上方石縫裡鑽入,星星點點,支離破碎地落在地麵上。
纖弱的少女跌倒在地上,揚著一張小臉,大大的桃花眼睜得極大,像是受驚的小鹿一樣,驚惶無措地看著他。她瑩白細弱的手指緊緊攥著領口,衣裳淩亂,細嫩的脖頸上,還印著數處嫣紅的,極為刺目的曖昧痕跡。
沈長離目力極好,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
昨晚那些不堪入目汙濁的場景,清晰地一幕幕湧入記憶。
昨晚那個男人是他?
更像是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其他人。
他殺了那妖花,卻被不慎妖花的情毒感染了,和眼前女人犯下了彌天大錯。
白茸能感覺到,男人身上緩緩升騰起的,隱而不發,極為可怕的煞氣。
脖頸已經陡然一冰,那柄沉默的劍,已經以她完全看不清的速度出鞘。尖銳冰冷的劍刃橫在了她的脖頸。
她的肌膚細嫩得幾乎透明,在無意溢出的劍氣之下,已有血珠隱隱滲出。
“阿玉……”她瞳孔擴大了,少女難以置信,幾乎是無意識地嘶啞叫出了這兩個字。
不知道是因為這兩個音節,還是因為彌漫的血氣味道。
他眸子恢複了一些平日的光華,方從那種幾乎入魔的狀態中回過神來。
白茸捂住了自己的喉嚨,恐懼在這種時候才重新回籠,那種可怕到讓人顫抖的殺意,來自比她強大千百倍,可以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輕易碾死她的人真正殺意。
“你是誰?”他音色很好聽,疏離沉淡,像在和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說話。
為何會這麼叫她。
沈桓玉是他俗世的名字,在青嵐宗從未有人這麼叫,也從未有人叫過他阿玉。
她茫然無措,“我,我是白茸。”
怎麼了?阿玉為何會不認識她了?
可是,昨晚,他不是還叫她絨絨?還和她那樣……
她胡亂擦了一把克製不住的眼淚,含著淚水看著他,“我是上京來的,是……”
她想說,是你的……未婚妻。
可是,對著那雙宛如浮著冰,冷酷漂亮的眼睛,這幾個字,就這麼卡在了喉嚨,怎麼也說不出來。
她看過好多遍他們的婚書,大紅的婚書上,她的名字和他的並肩,繪在精致的並蒂蓮紋樣上。
可是,如今對著活生生的他,壓根不記得她的他。
白茸茫然無措,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來自上京。
那麼,會知道他那個名字也不奇怪。
他聲音越發冷沉,“你昨晚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漆靈山早已封山,不準許任何人進入。
白茸怔住了,她手指原本已無措地探入衣裳內袋,摸到了自己那枚玉佩。
就在幾分鐘前,她還滿心歡喜,預備拿出他們的定親信物給他看,和他說,這一路,要找到他真的好難啊。也想說說之前自己遇到的那些委屈,他不用多說什麼,隻要抱抱她,陪著她便好,像以前那樣,在他身邊她就很安心。
“我,我是采藥的時候,不小心從洞裡掉下來的……”她眼淚克製不住地掉了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洞窟內迷幻的魔香已經徹底消散了。
沈長離緊抿著唇,不知為何,看到眼前女人不住地哭泣,他心裡一瞬間劃過一絲極為不適的陰霾。
或許,他隻是不喜歡女人在他麵前哭。
隨著主人升騰的殺意,他的靈力已經擴散開來,岩壁爬上了冰雪,小溪凍結。
洞窟堆積如山的白骨和那株妖花碩大的屍體,都已經被潔白的霜華覆蓋,隨即無聲地接連爆開,爆成了晶瑩的齏粉,隨即隨風消失不見。洞窟乾乾如新,便連昨日岩壁上閃光的苔蘚,都已經無影無蹤。
男人沒有再與她多說的意思。
昨晚的事情,他絕對無法接受。
被妖花蠱惑,和一個陌生女人在野外苟/合。
那種汙穢肮臟,野獸和最卑賤的妖類才會做的事情。一想起,便讓他厭惡到想殺人。
少女沒有動彈,她已經被他的靈力壓製到近乎窒息,兩人修為差異有如天塹之彆,他隻是隨意釋出一些靈力,她已經被壓製到如此地步,眉睫和黑發都結上了一層冰冷的霜華。
她渾身都不受控製的發顫,睫毛掛著淚珠,隻是這樣仰臉看著他,竟然絲毫沒有半點反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