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靈閣的隊伍排得很長,終於輪到白茸,檢定的長老叫她將手掌貼近靈石,將靈力輸入。
白茸的靈氣是溫潤的青色,夾雜著一絲極為淺淡的銀白。
白茸極為緊張,等檢定長老仔細端詳了靈石一番,宣布,“煉氣中期。”
“恭喜。”那長老麵色和煦,“以後,你就也是我青嵐宗正式的修士了。”可以自由出入藏書閣,劍館,丹屋等地,也可以接取任務下山,而不是隻能再做采藥打掃這樣底層的事情了。
白茸拿著雕刻著自己名字的令牌,走出試靈閣時,方還覺得像做夢一般。
那日意外衝開經脈阻隔後,白茸回到丹陽峰,便一直晝夜不停地修煉,運轉靈氣。今天終於通過了考核,她隻覺得心裡大塊大石頭落了地。
“絨絨,測試完了麼,結果如何?”白茸的包袱裡有什麼物事忽然動了動,隨即,傳出了青年男子溫純的聲音。
白茸手忙腳亂,把小小的竹人從包袱裡扒拉了出來。
她麵頰被初冬的寒風刮得微紅,眸子卻極亮,“師兄,我通過鑒靈啦,煉氣中期,明日開始,就要正式去劍館上課了……謝謝你。”
去劍館的束脩是溫濯借予她的。
白茸堅決又鄭重給他寫了一張欠條,說不寫的話她便不收,弄得他哭笑不得。
竹人偶是溫濯前幾日送她的,因為丹陽峰和丹柏峰畢竟隔著些距離,她又無法禦劍,往來實在不方便。於是,溫濯便給她做了這個傳音用的竹人偶,白茸如今也步入煉氣期了,有靈力,便可以用修士之間聯絡的法寶了。
溫濯聲音裡含了一點笑意,“你覺得高興便好,明日去了,不要太刻苦了,還是保重身體要緊。”
他又說,“過幾日,等醫館不忙了,師兄來劍館看看你練劍。”
白茸身體裡那股靈氣的事情,溫濯沒對她提起過。目前看來,那氣應該還完全未被她煉化,不然,測試結果不可能隻是煉氣中期。隻是白茸自己不說,溫濯便也隻當不知道了。
青嵐宗唯一的劍館設在清嘉峰,離丹陽峰有些距離,白茸每日卯時便起床,早早趕去劍館習劍。
給他們這些外門弟子授課的老師是個叫韓良的結丹期劍修。
一開始並沒有直接給他們摸劍,而是練身法,站位,眼法。
一連上了一月,都依舊是這些。
一月後終於開始讓他們碰劍了。卻也不是真劍,隻是木頭做的小劍,劍招也就最基本的挽花和騰挪提撩,和那些出名的劍修出手劈山開石的靈通實在差太多了,有些弟子便有些怨言,覺得太簡單。
韓良噴著酒氣,把這些人毫不留情罵了一頓,說他們不要以為拿了把木頭劍就能當沈長離了。說人家在他們這個歲數的時候,都已經替宗門在九州劍比上奪魁,劍下亡魂都早不知幾何。他們以後能殺個一百歲的妖都算大出息了,把那群小弟子罵得直縮脖子。
練了一上午,白茸正擦著額上汗水,預備自己再加練一下。旁邊一個本愁眉苦臉的小姑娘對她一臉讚歎地豎起大拇指,“你真有毅力,不怕疼麼?”
看她細嫩的手指都磨出血泡來了,也一點都不覺得疼一樣。
白茸有些不好意思,把手縮回了袖子裡,“好像……也不是很疼。”
她以前性子雖內向靦腆,但實際怕疼還愛哭,尤其在沈桓玉麵前,眼淚流不乾一樣,一點委屈都可以鼻酸。可是,從上京來青嵐宗這一路,已經把她的嬌氣都磨完了,如今她更是知道了,她已經隻有自己了。他早已經不在乎她了。
“你以前難道練過劍啊?進步好快。”戴墨雲嘀咕,“而且,怎麼可能不疼啊!”
白茸看著手裡的小木劍,唇不自覺抿起。
她陡然想起。其實,這不算她第一次摸劍。
幾年前一次七夕,阿玉難得回京待了一個月。
某日白茸與他一起從百味坊回來,她最喜歡吃那處賣的蜜煎櫻桃,不知為何,每次阿玉給她帶來的蜜煎櫻桃口感總是特彆好,淋著的乳酪都是冰涼涼的。回來路上,兩人路過演武場,正巧有幾個少年正那處習劍,其中一個舞劍姿態十分飄逸,周圍圍了一小群看得來勁的喝彩觀眾。
白茸也不自覺停下了腳步,在人群中駐足觀看。
阿玉倚在樹邊靜靜等她,沒參與,也沒評價。白茸看得有些入迷,忍不住扭頭對他說,“阿玉,你看他們好厲害呀。”
沈桓玉原本闔眼安靜地在閉目養神,睜眼問她,“你喜歡?”
在阿玉麵前說喜歡彆人好像……不太好。
白茸於是小聲說,“還好。”
說是這麼說,卻忍不住還是多看了幾眼。她體弱,上京最近時興起了一股女子習武的風潮。她其實有些躍躍欲試,隻是又實在覺得自己和這些舞刀弄劍的事情差太遠。
沈桓玉一眼看出她的想法來。
“我會一些。”他說,“你想學,我便教你。”
阿玉竟然會劍嗎?白茸以前從不知。
她原本以為他隻是隨口說說罷了。不料翌日,沈桓玉竟然真的還記得這件事情,早早便過來找她,給她帶來了一把輕巧的小竹劍,從最基本的起手式開始教她。
白茸壓根不會拿劍,姿勢也亂七八糟。
他不急不躁,手很自然地覆了過來,糾正她的姿勢。
少年指骨生得纖長,比她的手大了一圈,冰涼涼的,指腹有一層硬硬的繭。剛觸碰到他的手指,白茸已經閃電般抽回了自己手,她抬眸,卻正巧對上了他深濃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他的手還沒抽回來,依舊停在那處——白茸已經驟然紅了臉,轉身急急走了,囁嚅著說不學了。
沈桓玉並沒有強求。他其實很慣著她的性子,一般她說什麼便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