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深冬後,溫濯咳嗽更重了一些,白茸近來一下劍館的課便會跑去醫館幫忙。她生得惹人憐,性子又綿軟可愛,住醫館的傷患,包括幾個脾氣暴躁的刀修大哥,都很喜歡她。
“你那小道侶,今日怎麼沒來?”張元風還刻意問了。他一張黑沉的刀疤臉,看著凶神惡煞,隻是每次對白茸說話聲音都會放低三度。
溫濯正在煎藥,隻是笑,“許是放課晚了些。”
剛說完,便見白茸背著包袱,腰側懸掛著自己的小木劍,氣喘籲籲地推開了醫館的門,臉兒被寒風刮得微紅。
她有些懊惱,“今日加課了,便來遲了些。”要是能早日有本命劍,可以禦劍飛行該多好,就不用這麼用腿跑了。
溫濯笑道,“不急。”
白茸給張元風換繃帶。她素著一張小臉,做事顯得嚴肅又認真,瞧著實在太可愛了。張元風忍不住都想像擼小動物一樣,揉一把她今日毛茸茸的團子頭。
溫濯咳嗽於是更厲害了一分。
白茸憂心忡忡,“師兄,不然我給你熬一碗冰糖雪梨湯?”
溫濯溫柔道,“不必,是先天不足,冬天便容易這樣。”
一邊來送藥的祝明決插話道,“他能活到這歲數也蠻不容易了。”
溫濯原來也出身凡間,天生有心疾,原本被診斷活不過二十五歲,後麵家人將他送來仙門,好在他身上有仙緣,這麼多年過去了,便也就在青嵐宗留下了。
白茸問,“那師兄今年多少歲了呀?”
良久,溫濯慢悠悠道,“秘密。”
白茸,“……”
“很多修士,其實都是老東西了。”祝明決涼涼地說,“所以葭月台上那妖孽才會那樣受歡迎吧。”
白茸抿著唇,沒說話。
溫濯這時咳嗽了幾聲,把她拉回了現實。
“那,就沒有什麼可以徹底醫治師兄麼?”白茸問。
“生死衰亡都是自然之道。”溫濯笑了笑,倒是很看得開,“不必強求。”
祝明決道,“有倒是有,這麼多年,我也給他收集好藥材了,不過還缺藥引,鎏金合歡之葉,或是大妖槐魑之心,以此作引。”
“隻是,鎏金合歡乃蓬萊仙木,槐魑已有百年未曾現世。”祝明決道,“這方子,也隻是存在於夢中了。”
白茸沒有聽過這兩樣靈寶,卻把方子牢牢記在了心裡。
溫濯和祝明決,如今在她眼裡已經像是親人。白茸想,倘若以後有機會遇到了,她一定要不惜代價給溫濯弄來。反正她三年之後也會死在沈長離的劍下,趁著還活著的時候,能多做一些是一些。
青嵐宗最近有一樁大事,劍閣即將在龍潛月開啟。
因為劍閣開啟的時間並不固定,人被劍挑中的可能性也很低。因此,宗內對進入劍閣的弟子要求其實並不是那麼高,能進的都送進去碰碰運氣,說不定,哪個小弟子就被哪一把瞎了眼的上古名劍給看中了呢。
白茸很興奮,韓良把她和戴墨雲都列入了這一批進劍閣的人選,她很渴望有一把屬於自己的劍。戴墨雲倒是說,比起劍她更想要那食肆門的靈寶葫蘆,每天能從裡麵掏出各種不同的好吃的。
宣布名單這日,楚挽璃也在劍館,比起其他知道自己在名單上,因而激動不已的人,她倒是極為平靜。
夏金雲問,“我聽說,師姐已經進過兩次劍閣了?”
“對,之前有兩次,每次都有不止一把劍選中了師姐。”施然說,“而且有一把極為珍貴,是千年前奉源真人所用過的配劍呢。”
楚挽璃最後卻並沒選中那把劍,卻也沒說自己到底為什麼不選。
離開劍館後,楚挽璃並沒有立刻回清珞峰的流雲閣,而是喚出了坐騎,是楚複遠予她的靈獸仙鶴,朝著小蒼峰方向去了。
她也受不住葭月台的嚴寒。沈長離從不禁止任何人去葭月台,卻也從不會給任何修為不夠的人施以援手。
她於是央楚複遠給了她一個法寶,千年火鼠皮所製的軟毛披風,披在身上便不畏嚴寒,可以讓她隨意去葭月台找沈長離。
她來到葭月台時,沈長離並不在屋內。
那柄烏沉的劍放在劍架上,楚挽璃忍不住伸手,想觸碰一下。
不料,她的手剛觸到,便已被劍刃彈開,楚挽璃忍不住痛呼出聲,潔白的指尖已經留下了一圈發紅的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