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寧醫生自己掏錢給買規定外的藥,秦素知道他也是要承擔責任的。
畢竟自己是HIV暴露,要是不轉陽還好,中間寧醫生按照自主的辦法處理了,也沒什麼問題。但要是轉陽了,整個阻斷過程都要被重新審視,用處理規範裡的方案,對醫生來說,自然是最安全的,因為即使被調查,也是按照規範執行,要是沒用規範裡的藥,那肯定就有很多說明要寫了。
秦素對寧醫生道謝後,又聽他說了用藥量。
刑文飛在旁邊問:“飯後吃還是飯前,或者隨餐?”
寧醫生說:“沒關係的。秦老師自己定個時間就行了。要是再有什麼問題,給我打電話就行了。”
秦素要把藥錢給他,這個藥畢竟很貴,不是那種幾塊幾十塊的藥。寧醫生作為傳染病的門診醫生,待遇沒有彆人想的那麼高,寧醫生還要養家,自然也沒什麼推辭的底氣,秦素就微信把錢轉給他了,轉完不由想這個藥真是貴啊。
好在寧醫生說:“這瓶就夠了,先連續服用28天。”
秦素心想這些藥吃太久的話,怎麼可能有那麼多錢。想來那些病人沒有辦法采用國家的免費藥,恐怕是真的用不起自費藥。
寧醫生把寫好的換方案說明拿出來給秦素簽了字,又讓他拿到血檢結果後周一上班了要交到院感科那邊去,說完他就趕緊去乾活了,秦素也不好在周洵這裡多打擾,就準備離開。
周洵也有事做,就沒留他,送他和刑文飛下樓時,他多看了刑文飛幾眼,然後對秦素說:“注意營養和睡眠是很重要的,我之前認識一個職業暴露的醫生,他說他在這個期間有吃靈芝孢子粉增強免疫力,我不知道這到底有沒有用,但他說他感覺還可以。你可以去試試。”
秦素答應了,和刑文飛上了電梯離開。
刑文飛提著周凝給秦素的東西,下了電梯,他才說:“既然那個寧醫生知道這個新的方案的藥副作用要小,他怎麼昨天不給你開這個藥,隻是因為這個藥要自費?又不是缺這個錢,他完全可以先問問你。”
秦素說:“彆這樣講,要是吃原來的方案沒有這麼嚴重的副作用,原來的方案是確證過的阻斷率極高的安全方案了。幸好你沒在寧醫生麵前說這些話,不然,這也太得罪人了吧。”
刑文飛皺眉說:“這是關係生命的事,和得罪人比起來,哪個更重要。”
秦素知道他的意思,“彆說了,寧醫生已經很幫我了。我看了那個處理規程,裡麵推薦的藥隻是雙汰芝,最多再加一種蛋白酶抑製劑。這個方案副作用可能更大,而且現在原發耐藥率也很高。”
刑文飛不高興:“既然都是職業暴露了,為什麼不能給你用好一點的藥。就為了省錢?”
秦素也有點不高興了:“你非要和我唱反調?中國這麼大,你以為哪裡各種藥都有得選嗎,有藥吃就算好的了。沒看到寧醫生已經給我考慮了很多了嗎。”
刑文飛:“……”
刑文飛從小就比較爭氣,非常優秀,所以父母沒有嚴厲教育他的必要,而他自出生,家裡家境已經特彆好,他父親有錢又有社會地位,其他人自然更沒有教育和罵他的可能。剛出國上學難以融入非亞裔群體已經是他遭遇的最大的打擊,哪曾想,現在不時都要被男朋友罵。
刑文飛感覺有點悶,深吸了口氣才克製住了那份不快。
秦素大概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說話太衝了,抬頭看了看他,說:“這件事就這樣吧,彆說了。”
刑文飛說:“這是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怎麼能不重視。我不談這個,我談什麼?”
秦素心想自己已經給你台階了,你這麼講是什麼意思。
他皺眉道:“我現在除了按照阻斷方案吃藥,還能做什麼?難道我就吃個藥,彆的都不考慮了?小文,你要是覺得我現在脾氣不好,那你就回去。”
刑文飛氣得不行,眼睛都紅了,但想了想,又說:“你忘了嗎,剛才你答應和我一起回去。好了,我們現在打車回去。”
秦素說:“我想到還有事沒和學生說,我要再回一次辦公室。”
刑文飛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和我回去。”
秦素胳膊都被他拽痛了,“放開。”
刑文飛偏不放:“和我回去。”
秦素:“放開!”
刑文飛也凶了起來:“和我回去!”
秦素被氣得麵紅耳赤:“放手!”
他用力掙動,但刑文飛不放,他就根本沒法掙開,其實他之前就知道刑文飛力氣特彆大,輕易可以把他抱起來,但這時候被他這樣拽著,他就感覺到了被力氣大的人禁錮的那種恐慌,他憤怒地盯著刑文飛,刑文飛挑了一下眉:“我不!自己答應的事,沒有馬上就反悔的道理。”
兩人站在研究大樓外麵的路上,這時候已經接近中午,有人從樓裡出來去吃午飯,看兩人在路邊對峙,有人就看過來,還有人欲言又止,大約是擔心在發生什麼社會事件想過來幫忙。
秦素實在不想在這裡丟人,隻好放軟了姿態,“好吧,好吧,我和你去,你把我的胳膊放開。”
刑文飛這才把他的胳膊放開了,秦素覺得被他捏得胳膊都麻了,瞪著他說:“明明是你先沒有道理。”
刑文飛半摟著他的肩膀把他帶去打車,刑文飛還真沒有什麼打車的經驗,平時不是自己有車,就是有司機,或者就是有秘書助理之類的安排,這時候站在路邊,對於打車這個行為,頗有點不適應。
秦素拿著手機,已經非常熟練地點開了打車軟件,說:“好了,我來打車。”
他知道刑文飛住處的地址,這個地址甚至還保留在打車軟件的記憶地址裡。
這一段路是一條直路,比較好打車,很快車就來了,秦素讓刑文飛先上車自己再上,刑文飛偏要讓秦素先上車自己才上。
秦素坐在車上了,才意識到問題,看了刑文飛一眼:“你以為我讓你上車了,自己會跑嗎?”
刑文飛沒應,秦素不滿道:“我跑的話,我能跑到哪裡去?我是這麼無聊的人?”
刑文飛看了專車司機一眼,湊在秦素耳邊小聲說:“你知道你跑不掉,這樣很好。我也覺得你跑不掉。”
其實刑文飛也不算說了有什麼深意的話,但大概是他故意說得曖昧,秦素被他的吐息拂在耳朵邊,不由麵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