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過了一分鐘左右才來開門,她從裡麵看到門口的畫麵,知道刑文飛帶著秦素來了,當即溫溫柔柔又非常周到地迎接兩人進屋,為兩人擺好拖鞋,接過刑文飛手裡的東西去放好,並不多看秦素。
秦素那份尷尬,在這一刻也就去掉很多了。
刑文飛要去洗澡,秦素自己去了飯廳洗手吃東西。
秦素對刑文飛家裡比較熟悉,畢竟都來很多次了,阿姨不知道秦素叫什麼名字,就問:“先生,粥熬好了,有白米粥,還有蔬菜粥,都是清淡的,你想吃哪種?”
秦素不是不能接受保姆阿姨的照顧,隻是刑文飛家這個保姆阿姨,好像時刻都特彆小心謹慎,於是這讓秦素反而不自在,說:“要白米粥就好了。”
又自己提著保溫壺去廚房裡,很熟悉地從消毒櫃裡拿了一個大碗,又拿了勺子,要把保溫壺裡的雞湯轉移到碗裡。
阿姨本來要去為他盛粥,這時候趕緊過來幫忙,幾乎是誠惶誠恐地說:“先生,我來吧。”
秦素拒絕了她:“不用,我自己可以。”
雖然刑文飛總覺得家裡的保姆阿姨陳香梅陳姐蠢蠢的,但其實人家又聰明又敏感,現在不僅知道秦素和刑文飛兩人的關係,連秦素的身份,也大概知道了。隻是她很好奇,為什麼刑文飛會和秦素這種大學教授在一起。而且一眼就看得出,是她的老板積極地在追求和熱愛著這個年齡比他大不少的男人。
陳香梅是因為很懂規矩又乾活踏實業務能力強為人善良溫柔,所以才被俞圓簽來給刑文飛做這個保姆。
其實刑文飛每個月不會來S城住幾天,每個月又有專業保潔公司來給房子做掃除和保養,所以保姆的活很輕鬆,待遇又高,陳香梅自然知恩圖報,一直兢兢業業地乾活。
她來乾第一個月的時候,就明白這個大房子是老板小刑總的一個金屋,小刑總每次來這裡,很少是因為工作或者生活,不過是來這裡找小姐。
當然,最開始,她連這裡的主人姓刑都不知道,還是從助理俞圓那裡才知道自己老板姓刑,助理俞圓叫他小刑總,如此一想,小刑總應該是有個刑總老爸。也就是說,小刑總是富二代或者富三代。
陳姐最開始的確是以為刑文飛睡的是應召小姐,畢竟現在年輕人所謂的約/炮可能也不會像他這麼輕易。他每次聯係陳姐說他要到這裡住一晚或者兩晚,讓她提前把家裡好好收拾了,準備一些東西,就讓她趕緊離開,第二天上午某個時間再來收拾。
她每次都謹慎而仔細地照辦,做完後就趕緊走,以免遇到什麼長針眼的事,而且要是真正好撞上了,老板又很介意被撞見,那自己這工作不是就沒了?趕緊離開後,她會在第二天規定的時間過來,每次過來的時候,小刑總可能會在,但很大可能他已經離開了,陳姐再看家裡的狀況,特彆是床上和浴室的情況,就知道前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陳姐看來,小刑總年輕英俊,和電視裡那些很有名的男明星比起來,也不差什麼,甚至可能還更有優勢,再說,他有的是錢,品味也很高,完全不必這樣找人,好好談個戀愛不好嗎,畢竟那些真是賣的小姐,不安全不說,也配不上她這小老板啊。
但陳姐自然不能勸這個比她兒子還小一點的年輕老板,隻能默默地乾事。
這個她打工的大房子,她也明白,比二奶的那些金屋還差一等呢。因為隻是一個供她的小老板招小姐的地方。直到今年上半年,當時剛過完年沒多久,她按照小刑總定的時間來了,沒想到她剛準備收拾一下被弄得很亂的沙發,一抬頭就看到了從主臥裡走出來的男人。
陳姐當時驚得不行,她反應極快,趕緊彎下腰和他問好,默默開始收拾沙發。
她也發現了,那個男人好像嚇了一大跳,然後好像是很不高興,飛快地就走了。
自從和這個男人撞上,這個男人好像很不喜歡她,陳姐就發現小刑總在對她的態度上變了不少。
小刑總以前對她很滿意,但之後似乎有意無意地就開始嫌棄她,陳姐不由惶恐起來。
而她因為撞見了那個男人,也開始回憶起之前發現的一些細節,以前不太理解的地方這下都想通了,小刑總根本不是找的小姐,而是在和一個男人發生關係。這種關係可能不能讓外人知道,所以才這樣偷偷摸摸。畢竟小刑總雖然是總,但前麵還有一個小字,和男人在一起,怎麼敢讓家裡人知道,那他爸媽還不打斷他的腿啊!
陳姐當時沒敢仔細看那個男人,但那麼驚鴻一瞥,知道那是個可能三十來歲的男人,長得很斯文白淨俊秀,氣質很文雅從容,一看就不是一般男人,應該是特彆有文化那種,因為看到他,隻會想到小刑總書架上擺著的那些做工精致的書或者畫。
陳姐知道自己是惹了老板討厭,處在了要被辭退的邊緣,所以之後就更加謹慎和戰兢,她幾乎是祈求著小刑總那個男戀人可以多來幾次,這樣也許自己可以找到討好對方的辦法,對方不討厭自己了,小刑總可能也會對自己改觀。不過,她發現自從自己撞破事情後,那個男人就來得很少了,而且來得越來越少。陳姐心想在那個男人再也不來的時候,可能就是自己被辭退的時候吧。
然後,她在昨天傍晚收到了小俞助理的信息,讓她好好整理房子,買好鮮花插好,開好地暖,準備好水果,在冰箱裡放好列出來的食物,臥室裡和浴室裡要怎麼做……這些都是陳姐做慣的,當即歡天喜地去做了,做完就走,然後準備今天中午再來做之後的打掃和整理,沒想到她一大早在樓下的保姆房計算時間的時候,就收到了小刑總親自的吩咐,讓她送衣服去學校……
陳姐一下子福至心靈,看著小刑總發給她的地址,猜到了那個男人的身份。
陳姐對什麼都願意往美好的狀況設想,她想小刑總讓送衣服過去,那他肯定是昨晚過去過夜了,這算是追過去和好了?以後又會恢複成每周末都在一起過?
她趕緊去照辦了,送了衣服過去。
時間很早,學校裡彌漫著一層淺淺薄霧,已經入冬,昨晚的風吹落了不少黃葉,打掃校道的清潔工一大早就開始乾活了,陳姐很同情她們,向她們詢問小刑總發的地址怎麼走時,又多和她們交談幾句,感歎她們真是辛苦,自己真是幸運。雖然小刑總現在不太喜歡她了,但也從沒有苛待過她,即使疏遠,但態度還是帶著尊重和禮貌的,小刑總是個很好的人。
走去那個男人家的過程,陳姐看著學校裡經曆了百年的參天大樹,看著打掃乾淨又被金黃的銀杏葉點綴的校道,看到背著書包聽著耳機穿過清晨薄霧去圖書館的年輕學生,看到牆上落完了葉子隻剩下脈絡的爬山虎,看到雖然老舊卻沉澱著文化的氣息的房子……陳姐總覺得自己是像小刑總一樣在接近那個被她嚇到過然後飛快離開的男人。
這一次的見麵,才算是陳姐第一次實實在在地和小刑總的戀人接觸了,不過陳姐發現對方好像並不像自己想的那麼高冷,隻是,他好像的確真的不喜歡自己。
陳姐隻想讓他對自己的工作滿意,他喜歡自己,那麼,小刑總才會對自己滿意了。
陳姐看秦素不讓她幫忙,就更是惶恐,說:“先生,我來吧。您去坐著休息就好了。”
秦素已經把所有雞湯都舀進了碗裡,連保溫壺最下麵剩的那點都倒了進去,這才把保溫壺放到一邊,對陳姐說:“我可以自己做。不過要麻煩你幫忙洗一下這個保溫壺,我之後要帶回去。”
秦素對著陳姐總覺得很不自在,因為陳姐年紀可能並不比他媽小多少,對著她,總會想到他媽。
陳姐發現秦素給自己派活,當即鬆了口氣,甚至有了鬆快的笑容,說:“好的。我給您舀了米粥就洗。”
秦素端著雞湯回飯廳吃飯,說:“不用忙,我離開前洗好就行了。”
陳姐說:“嗯。好的。”舀了米粥去放到桌上給秦素,又說:“先生,鍋裡蒸著排骨,已經可以吃了,您現在要吃嗎?”
秦素說:“不用了。等小文來了,他要吃的話,就給他吃吧。”
陳姐第一次知道刑文飛的戀人是叫他“小文”,陳姐總覺得小刑總和“小文”這樣可愛的名字不搭,但又覺得秦素這麼叫她老板的確很親昵,想來兩人是真和好了吧。
陳姐問:“那有骨湯菜心,您要吃點嗎?”
秦素還是拒絕:“不用了,我胃口不太好,吃不了什麼東西。等小文來了吃吧。”
“好的。”陳姐有點失落,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沒法讓老板的戀人喜歡自己了。
秦素當然看得出她對自己的討好,怕她多想,便也隻好壓下那份尷尬的情緒,喝了一口她做的粥,其實他吃什麼都味苦,不覺得好吃,但為了安慰她,就說:“你熬的這個粥很好喝。謝謝你了。”
陳姐果真高興起來,說:“那是因為這個米很好,小俞助理讓送來的,我看了,都是日文,說是從北海道來的,很貴的品種,做什麼味道都好。”
秦素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碗裡的米粥,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得默默地又喝了一口粥。
這下,一向以察言觀色為工作一部分的陳姐馬上就知道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