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淮朝無比尷尬,撓了下頭:“回去我給你補……”
他說完又怒目過來,看向沈杏,“沈杏!你彆以為老子以前喜歡你就能在這……”
耀武揚威。
那個耀字還沒說出口,一道水柱嘩啦啦從天而降,帶著房頂的塵土一起四射的飛濺下來,濺得他和伊思琪渾身都是,伊思琪開始手足無措地尖叫。
那水柱淋了兩人有十幾秒,才終於在兩人兵荒馬亂的尖叫聲裡停止,池禮拎著一條水管走出來,看見兩人時愣了下。
“抱歉,沒看見你們在這裡。”
是池禮在衝洗房頂。
兩人皆被那道水柱淋成落湯雞,混合著房頂的臟汙,一並將他們的頭發和衣服淋濕弄臟,一時狼狽不已。
伊思琪嫁給許淮朝後哪裡受過這等氣,當即想要罵咧。
池禮不過區區一個影帝,娛樂圈內捧上天的地位,在絕對的財富麵前不值一提。
但話到嘴邊,又忽然咽了下去。
她想起來最近聽說的爆料,池禮似乎還有另一層身份。
——帝都池家的二少爺。
池家是比許家還要赫赫有名的豪門,把她和許淮朝大卸八塊都得罪不起,隻能灰溜溜地拉著許淮朝逃離。
“沒事的池老師,我們回去洗洗就好了!”
“那,我們就先走了!”
兩人淋成落湯雞,還得露出強顏歡笑的表情,看得沈杏大為驚訝,扭過頭看一眼一臉無辜,好似當真隻是誤傷他們的池禮,很難不懷疑這家夥真的不是故意。
隔著一道窗,沈杏眼睜睜看著他將房屋外圍用水管衝洗乾淨,今天陽光充足,水跡應該很快就會被曬乾。
緊接著他開始用水浸濕拖把,準備進屋拖地。
大抵是被她看得有些不爽,池禮冷淡睨她一眼,“看我乾什麼?”
沈杏眼睛晶亮,衝他豎起大拇指,“你是這個!”
他“嘁”一聲,衝她比了個倒下的小拇指,“你是這個。”
看在他剛才為她出頭的份上,她半點沒計較,忽然很有傾訴欲望。
“喂,我們聊聊天唄。”
池禮比完動作繼續拖地,聲音裡還是帶著幾分不近人情:“聊什麼。”
“其實我挺難過的。”
沈杏垂下眼,第一次吐露自己的心聲。
雖然知道對著死對頭自曝其短,不過是在日後讓對方多一個嘲笑她的把柄。
但在這一刻,隻有一起穿越到五年後,一起麵對這驚天巨變的他能切身體會她的感覺。
池禮語氣冰涼:“因為許淮朝?”
沈杏一懵:“什麼?”
池禮手裡的動作沒停:“不就一個男人,沒了再找就是,用得著難過?”
沈杏茫然望著他看了會兒,終於反應過來這家夥到底在說什麼,瞬間無語。
“你怎麼當上影帝的,你這段位,放以前後宮裡都活不過一集,揣摩聖心都揣到屁股上去!”
池禮冷冷嗬嗬一笑,“什麼意思,不喜歡許淮朝了?”
沈杏瞬間炸毛了,“當然不喜歡啦!喂——他那個渣男有什麼好喜歡的啊!”
他手裡的動作忽然一停,站直了身子。
兩人目光猝不及防在空中相撞,他冰冷的瞳眸好似有一股能看破人心的能力,沈杏心虛地結巴了下:“喜歡嘛肯定有一點喜歡的咯。不過與其說是喜歡,大概是被感動了。”
“當時單純覺得他是個好人嘛——褒義的那種。而且他很體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怎麼說呢,真的很適合做我的男朋友。”
如果不是真切地穿到五年後,看見許淮朝的所作所為,不然許淮朝在她心裡,真的會是非常好非常好的形象。
沈杏心有餘悸地捂住胸口。
“……還好我不喜歡他!死渣男腳踩兩條船欺騙我感情,啊啊啊——”
頭頂綠帽的感覺真的不太好受,偏池禮聽完還在那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點評:
“嗯,還不算太無可救藥。”
沈杏真想拿掃把揍他。
“喂!沒有人告訴你,聽彆人分享難過的時候,應該說些‘彆難過’、‘一切都會變好的’之類的話嗎?”
既然她有這樣的要求,池禮也沒計較,十分配合地開口:
“彆難過。”
“一切都會變好的。”
沈杏:“……”
看得出來他儘力了,聲音裡難得的帶上幾分輕快。
她的嘴角抽了抽,忽然發現話題被他帶的一路走偏,她不滿地拍了拍掃把:“欸,彆打岔!我是因為伊思琪難過好麼!”
池禮莞爾,“她怎麼你了。”
“看得出來嗎?她曾經是我最要好的閨蜜。”
沈杏憂傷歎出一口氣,果不其然看見池禮拖地的動作慢了一拍。
她繼續講下去:“伊思琪試鏡的第一雙高跟鞋還是和我一起去挑的。”
那時候兩人都懷揣對未來的美好期待,都想要在帝都站穩腳跟,同時在娛樂圈內擁有姓名。
她仍然記得伊思琪送她的第一個生日蛋糕,上麵的祝福語不是最常見的“生日快樂”,而是“嫁個金龜婿”。
大抵兩人的分歧在那時候就已經初露端倪。
伊思琪一直認定選擇比努力更重要,這些年也靠著這一信條,完美地驗證了這一點。
“其實她和許淮朝在一起我也無所謂,但她為什麼總想和我比呢?”
沈杏自認為自己從未有虧待閨蜜的地方,到今日仍舊覺得費解,“把我比下去,到底有什麼意義?”
池禮耐心聽著她喋喋。
沈杏是在工薪家庭長大的孩子,母親是銀行職員,父親則在企業裡上班,父母的感情也一直很好。
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保她從小到大衣食無憂,又因為漂亮一直受儘優待,看到的都是世界上美好的一麵。
這就是她最不適合娛樂圈的地方。
說好聽點叫傻白甜,說不好聽一點就叫腦子裡缺根弦兒。
但凡彆人對她好一點點,這小傻子就覺得世界一片燦爛美好。
當年真是沒給她取錯綽號。
眼見沈杏聲音裡著實委屈,他抿了下唇,罕見地沒懟她。
沈杏半點未覺,仍在嗶嗶:“勇爭第一沒什麼不好,但為什麼伊思琪的快樂全都是把我比下去?為什麼看到我過得不好,她就高興?”
在她說話的時候,池禮已經將拖把拖到了她身邊。
他伸出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像是安撫。
沈杏擦了擦眼角不知名的傷感,以為他要說點安慰她的話,目光灼灼的望著他。
雖然死對頭講話一直不夠中聽,但這一刻她確實也十分矯情,需要一些安慰。
哪怕一點點……
池禮:“抬下腳。”
沈杏:“……”
一腔傾訴欲瞬間消了個一乾二淨。
好好好。
她垂下眼,看見懟在她腳邊、正蓄勢待發的拖把,乾脆一腳踏出去好遠,氣鼓鼓出門去!
池禮用拖把將她剛才站著的那一處拖淨,輕輕彎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