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遠王一家聽見穆時的話, 皆是毛骨悚然、心驚膽戰。
穆時提著劍,朝著世子妃走了一步。她周身帶著凜然的劍意,仿若山嶽, 壓住在場之人的脊骨,讓他們直不起背來。
世子妃嚇得瑟瑟發抖,說道:
“你、你是名門正道的修士, 修士不能對凡人出手的。”
“我不是說了嗎,我要殺的不是凡人, 而是披著人皮的邪魔。”
穆時眼眸中泛著冷光, 說道,
“原來你覺得自己還配為人嗎?世子妃娘娘。”
穆時舉起無刃劍。
但碧闕劍還未落下, 賀蘭遙從後方伸手,抓住了她握劍的那隻手的手腕, 道:
“穆仙君, 你不能動手。”
穆時皺了下眉,說道:
“賀蘭遙,你彆攔著我,鬆手。”
賀蘭遙的力氣自然是拗不過穆時的, 她想動手,賀蘭遙用儘全身的力氣也拽不住她。但他就是死死地抓著穆時的手腕不鬆手, 穆時怕給他拽脫臼了,不敢強拽。
就在賀蘭遙以為自己拉住了穆時的時候, 穆時的左手搭上了他的手腕,一擰一拽, 賀蘭遙發出吃痛的聲音,用力抽手,抽回手後還因為使大了力氣捂後退了兩步。
但他很快就又上前兩步, 再度用還酸痛的手去抓穆時的手腕。穆時躲開了,他就直接抓住了穆時的上臂。
穆時很是不耐煩:
“賀蘭遙,你為什麼非要攔著我?你這善念和憐憫之心留給真正的可憐人不好嗎?鬆手,再不鬆開我連你一起收拾!”
和遠王抓住這個契機,膝蓋一軟,就直接跪在了地上,對著祝恒說道:
“祝閣主,兒媳和我家那不爭氣的兒子做錯了事情,但罪不至死,更不至於誅連全家啊。我會好好教訓他們二人,也會補償丫鬟,您勸一勸穆仙君吧。”
和遠王是個老狐狸,他見賀蘭遙拉不住穆時,便直接求祝恒了。王妃拉著世子妃緊跟著跪下,管家也跟著主人家跪下。
王妃接上了和遠王的話:
“祝閣主,樂白國有樂白國的律法,世子與世子妃犯錯,自然有官府去罰。修士若是私自出手懲罰凡人,動用私刑,有可能落得個虐殺凡人的名聲。市井流言何其可怕,您應當是清楚的。”
“官府罰得了你們嗎?”
穆時握著碧闕劍,說道,
“在這悅城裡,爵位和權力就是一切。世子妃要一個人死,官府就不敢讓那個人活,這可是世子妃的原話。”
祝恒輕笑了一聲,說道:
“王妃不必替我師侄擔憂,有我在,我師侄必然不會落得不好的名聲。”
“你全家為奪皇位,私自摸索修行,學了邪法,被我師侄發現並懲治。我會這樣對世人公布消息的。”
王妃瞪大了眼睛,問:
“您怎能黑白顛倒?”
祝恒笑著問:“誰是黑,誰又是白?”
這個時候,賀蘭遙鬆開了抓著穆時上臂的手。
穆時回過頭,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就肯鬆手了,疑惑地瞅了他兩眼。
“穆師侄,先彆忙著動手。”
祝恒一手負於背後,對穆時說,
“和遠王殿下這些年沒少做見不得光的事,我手中掌握的證據,足以將他們一家人都誅連,若你覺得死罪太輕鬆,也可以讓他們在宗人府度過終生。”
“至於官府……權力的確是好東西,迷醉於權力之人,有時候很容易被更大的權力傾覆。”
祝恒在和遠王一家人慘白的臉色中,對穆時說道:
“我原本是打算等局勢平穩些再處理此事,但為了不臟你的手,今日我就會把他們送進大牢裡。當然,如果你還是想親自動手,我不會攔著你,也會如先前所說的一般給你善後。”
穆時抬起頭和祝恒對視。
她在祝恒眼中看到了極淺的笑意,那笑意不明顯,卻很溫和、耐心,帶著對晚輩的包容。
穆時低下頭,將碧闕劍收回了劍鞘中。
祝恒抬手,一道禁製籠罩下來,將和遠王一家人限製在了一處。他從袖中摸出哨子,走到院子裡吹響,不一會兒,就有天機閣弟子過來了。祝恒對那天機閣弟子交代幾句,天機閣弟子便領命離開,去找官府了。
穆時回過頭,走到床邊,用法術將思思送回床上。她替思思蓋好被子,坐在床榻邊緣,說道:
“彆怕,你會得到妥善安置的。”
思思抱住她,低聲抽泣,淚水浸濕了穆時肩膀處的衣料。
不一會兒,官府的人就來了。
官府動不了和遠王,因此,官府的人在和遠王王府外暫等,等到禁軍副統領帶著皇帝的諭令趕來,和遠王一家人連同管家等人才被羈押進大牢,等候提審。
審訊尚未開始,和遠王府沒有被貼抄家封條,但已經被團團圍住,查案結束前,裡麵的人不可隨意進出,還未回歸悅城的世子不出兩日,就會被召回。
思思也算是個證人,所以穆時暫且不能帶她離開。
祝恒已經安排好了,思思傷好之前,會有百藥堂的人上門來換藥照顧,等事情結束之後,就將她帶回天城,安排進夕暮樓裡做工,這樣她不必為奴,也能養活自己。
祝恒走在最前麵,穆時跟在他背後,賀蘭遙則是在最後方,三人前後不一地從和遠王王府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