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萬嶽劍樓的藏劍閣,藏劍閣裡的劍,有未能飛升的祖師們留下的,也有在修真界各處收集的,或者受贈的……”
“以後師弟師妹能拿劍的時候,就會在藏劍閣裡得到他們的配劍,這也算是萬嶽劍樓的一種傳承吧。”
穆時點點頭:“不錯。”
帶路的弟子走在最前麵,推開距離樓梯有一段距離的雕花木門,說道:
“穆仙君,賀蘭公子,樓主就在這裡了。”
穆時邁開腳步,進了門,賀蘭遙緊跟其後。
萬嶽劍樓的無事樓雖然很清貧,但卻十分敞亮,偌大的屋子裡,一身白衣的仙人坐在椅子上,他麵朝視野開闊明亮的窗戶,留給穆時和賀蘭遙一個背影。
穆時喚道:“秦樓主。”
“來了?”
秦言星語氣溫和,
“來這邊坐吧,有茶水沒點心,椅子也已經擺好了。不過倒茶的事情還是你們自己來吧,我不太方便。”
穆時應了聲,邁步繞到秦言星前方。
賀蘭遙覺得很難得。
這樣招待穆時的如果換成祝恒或者明決,穆時多半要開口說點難聽的話,比如“點心都沒有,你天機閣是財務困難嗎,要不要我讓孟暢給你捐點錢”,或者“多年不練劍,胳膊鏽得連茶壺都端不動了嗎”之類的。
穆時的態度如此溫和,就像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樣。
賀蘭遙緊跟著穆時繞過去找位置坐,但繞到前方時,他才發現不對。
秦言星的椅子特地修了個放腳的小台子,那台子是翹起來的,靠椅子的那側低,朝外側的那邊高,能讓腳穩穩地落在上麵。
這樣腳後跟低,腳尖高的落腳姿勢其實不太舒服,如果不是必要,木匠不會做這樣的椅子。
賀蘭遙是個大夫,他從前見過這樣的椅子許多次,這椅子是專門給兩條腿不能動的人設計的。
“是仙魔大戰的時候傷的。”
秦言星察覺到了賀蘭遙的目光,道,
“仙魔大戰剛結束的時候,我擔心‘樓主雙腿已殘’這件事說出去,會讓修真界以為萬嶽劍樓好欺負,就一直隱瞞著。”
“後來修真界平穩了,這事沒必要瞞著了,但我也沒主動對外透露此事,見者知,不見者不知,如此而已。”
賀蘭遙有些難受。
對劍修來說,身體最重要的部件是握劍的手,其次就是腿腳了。腿腳不好,恐怕再也無法肆意地、行雲流水地舞劍了。
穆時在秦言星側前方坐下,問:
“你這雙腿一直都沒有起色嗎?”
“紮針時會有些感覺,不痛,酸酸的。”
秦言星說道,
“明決說藥王穀的醫術幫不了我多少,讓我彆指望他。你說他這個人,他這不就是在告訴我,最好的大夫拿我沒辦法,讓我趕緊認命放棄劍道嗎?”
穆時說道:“你的確不適合揮劍了。”
秦言星問:“小劍尊,你從太墟遠道而來,到底是來看我的,還是來打擊我的?”
都不是,她是來離萬嶽劍樓不遠的劍塚取劍的,順道看看你罷了。
賀蘭遙在心裡想。
秦言星望著窗外的廣闊天地,說:
“劍修對劍道的追逐,可是一輩子的事情。我沒了腿還有手,有手就還能執劍。”
穆時點點頭,憤懣不平道:
“挺好的,不像某些劍修,丟了劍心之後就一蹶不振了,還勸彆人也放棄劍道。這種人不惜劍的人偏偏天生劍骨,真是暴殄天物。”
秦言星忍不住笑了,他的雙眼中有羨慕,也有落寞和不甘,感慨道:
“是啊,上蒼不公。”
秦言星看向被穆時抱在懷裡的碧闕劍。
“你師父把劍留給你了啊。”
秦言星問穆時,
“能讓我看看嗎?”
穆時猶豫了片刻,她將碧闕劍從劍鞘中拔出來,兩手捧著劍身,遞到了秦言星眼前。
“真漂亮,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碧闕有種讓人心曠神怡的美。青溟劍也是。”
秦言星抬手觸碰劍身,他用力很輕,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對待無價的珍寶。
穆時問:“要試試看能不能拿起來嗎?”
秦言星搖了搖頭,說道:
“碧闕劍是你的劍,我沒有資格碰它。”
他是個劍修,癡迷於劍,也最是尊重劍。
“試試吧。”
穆時對他說,
“秦樓主,我願意讓你碰碧闕,可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你今天不嘗試拿劍,以後我就再也不會給你拿它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