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憐香惜玉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2 / 2)

花都不熱氣 瑞曲有銀票 13512 字 4個月前

他剛洗完澡,頂著一頭濕亮短發,走到門口的時候文禾幾乎馬上嗅到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還帶著一點冬日水汽。

有其他住客經過,看這一對男女站在門口,眼神難免怪異了些,怪異中又夾雜著一點不可說的曖昧。

文禾有些不自在,但也顧不上彆的,跟周鳴初說有同行搶客戶。

周鳴初用毛巾抹了抹發梢的水:“這種客戶你可以直接放棄,不用再下功夫,沒有意義。”

文禾心裡一跳:“可,客戶其實還是比較偏向我們公司的,他隻是擔心DC那件事會被我們拒絕,所以……”

“所以你的想法是?”

文禾抿了下嘴唇,她很需要這個單,剛轉正就簽到代理,對她來說會是很漂亮的一筆業績。

鼓足勇氣,文禾仰頭看著周鳴初:“我能不能……”

“能不能跟你客戶說,公司已經確定要跟他簽約?”周鳴初一眼看穿她的目的:“一個本身有風險的代理商而已,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原本她口口聲聲說的客戶多有誠意,既然現在態度在搖擺,誠意也打了折扣,就更沒必要追著。

文禾喃喃地說:“我隻是覺得可惜,明明客戶最想簽的是我們。”

“沒什麼可惜的。”周鳴初背著光站,五官像用尺子比著畫出來的,說出口的話也直接了當:“本身不是什麼優質客戶,該放棄就放棄。”

文禾沒想到他這麼武斷,原本她來找他,是想討哪怕一句“你自己看著辦”的默許,但現在來看,顯然是行不通的。

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走廊拐角出現一對男女,舌\頭勾纏在一起,親出幾聲嘖嘖的濕響。

發現有人,女的推了推男的,男的半眯起眼看他們,醉醺醺來了句:“乾什麼,討價還價啊?”說著,甚至用估價的目光上上下下掃了文禾一遍。

周鳴初皺眉看過去,文禾一張臉轟地熱了起來,慌慌張張跑回自己房間。

半晚下雪半晚刮風,第二天出發前,周鳴初給車輪安上防滑鏈。

因為路況不好,他們從國道繞開擁堵路段,看見前麵一輛車溜坡側翻,司機大聲向後麵求救。

麥坤和周鳴初過去幫忙,最後車是推正了,但那段坡有冰槽,打滑很厲害,誰都不敢走。

一排的車和人都停在路邊等,就連宋川都扒著車門看什麼情況,他看來看去,眼睛瞟到周鳴初後背,說他後背沾了東西。

是後背不是下擺,周鳴初扭頭也看不見,宋川跟玩兒掃雷遊戲一樣舉著拐杖這裡那裡地指揮,文禾正好站在後麵,伸手把那片膠帶撕下來,又順手拍了一下旁邊的灰,拍完,發現周鳴初垂著眼睛看她。

文禾手上動作頓了頓,很快站得離他遠些。

不久有輛運沙車經過,從車上弄點沙撒在路麵,路終於是通了。

等駛離這個坡段,周鳴初忽然說:“張爾珍或者胡芳,你找一下她們其中一個。”

冷不丁的,文禾眼睛有點愣。

周鳴初打著方向盤說:“這兩個家在廣州,招商她們比你有經驗,小代理也見得多,你把情況跟她們說一下,資料發過去,讓她們去談這個單。”

他忽然改口,文禾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聽周鳴初補充:“跟你客戶說一下,以後都是她們負責。”

文禾茫然地看著他,沒懂。

周鳴初問:“你不是覺得可惜?”

文禾這才明白過來,她以為他鬆了口,卻隻是讓她把客戶讓出去,給同事,就不可惜了。

一喜又一驚,文禾抓著安全帶沒作聲。

她在周鳴初眼裡跟透明人似的,那點情緒上的波動無處遁形:“不讓單,她們憑什麼幫你?”周鳴初甚至都沒看她:“職場永遠講的是利益和好處,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幫你,你最好早一點意識到這個。”

前麵車大概在疲勞駕駛,開著開著開始騎線,周鳴初敲了敲喇叭提醒,副駕駛位,沉默過後的文禾拿起手機,給張爾珍發了條消息。

張爾珍很久沒回,文禾點進動態,看到她一個小時前發的朋友圈,人在外地旅遊。

張爾珍趕不到,剩下的就是胡芳,文禾扣著手機想了很久,開始直接聯係客戶,也聯係呂曉詩,想儘辦法讓客戶在廣州待多一晚。

她試圖鎮定,又在鎮定中努力爭取,一路沒停過,連在服務區都隻顧著打電話,周鳴初卻問都沒再問一句。

宋川年輕又熱心,替文禾跟周鳴初說:“不也算你部門業績嗎?看人家多不容易,你鬆鬆手幫一把。”

周鳴初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等文禾過來,人終於從不聞不問的姿態裡走出來,說的卻是:“提醒你一句,得失心太重不是什麼好事。”

文禾神色微頓,但沒作聲。

周鳴初盯著她:“為了一點利益鑽破腦袋的人,永遠隻能困在這點利益裡。”

神情平淡,但讓人聽出一點嘲弄。

文禾僵了僵,發現周鳴初這種人是有那麼一點陰晴不定的,多數時候他陰沉沉不愛說話,但話一旦多起來,對人不是訓斥就是嘲諷,隻是她還沒見過他嘲諷彆人,似乎那點刻薄全用在她身上。

她甚至開始懷疑周鳴初到底是看不上她的工作能力,還是根本對她這個人有偏見,所以對她格外的不寬容。

咽下一口氣,文禾壓著情緒說:“我隻是不想忙活一場,兩手空空。”她寧願這個單子流掉,也不會去聯係胡芳。

車子從大廣高速進入廣東境內,文禾口水都說乾了,和呂曉詩遠程打配合,終於磨得那個客戶改簽機票,答應留多一夜,等她回廣州。

下午四點左右,離目的地隻剩一百多公裡,文禾主動換到主駕駛,周鳴初開了一天,她得替他一會。

廣東境內雖然沒有積雪和結冰,但還是堵,他們又一次從國道繞行時,前麵麥坤的車子忽然調頭,打下車窗告訴文禾:“剛剛有人說那邊有路釘,我們走另一條路。”

“好的。”文禾跟在後麵調頭,周鳴初在副駕睜眼問什麼情況,文禾把麥坤說的話告訴他,周鳴初皺了下眉,讓她停在路邊:“先彆開。”

但等他打電話過去,麥坤車裡的胎壓燈已經亮了,下車一查,穩穩紮了幾個釘子。

這會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宋川伸腦袋出來罵:“叼,真他媽黑啊!”肯定是附近黑心車鋪乾的,還搞連環計。

都不是容易妥協的脾氣,周鳴初跟麥坤一起換了備胎,硬是用備胎開到二十多公裡外的一間修車鋪。

胎已經紮透,修車老板看了眼周鳴初的車,一輛寶馬X7一輛沃爾沃XC90:“還好你們醒目,要是都紮透了,換胎要花個幾千。”

周鳴初和麥坤跟老板聊了會天,問到這邊路政的電話,又在老板這裡拿到當地一個輪胎幫的聯係方式,把路段和輪胎照片都傳上去,一個投訴,一個舉報。

好好的回程路搞得像人在囧途,唐書宜又累又困,靠在麥坤身上歎了會氣,看見文禾還在講電話。

這一耽誤,她應該比任何人都焦灼。

唐書宜又看了眼周鳴初,問老公:“你說他脾氣性格,到底像他爸還是像他媽?”

麥坤想了想:“都像吧。”

“唉。”唐書宜評價周鳴初:“這輩子都學不會憐香惜玉。”

上下級談什麼憐香惜玉,麥坤好笑:“都是女的,你去安慰兩句。”

唐書宜正好肚子不舒服,過去約文禾上洗手間。

這邊比較偏,隻有一個男女共用的廁所,文禾陪她過去,天已經黑下來,走過外麵鋪瓷磚的地方,她扯了下唐書宜:“小心。”

唐書宜低頭看見一灘陰影,不知道機油還是水,她跟著文禾繞過去,順便跟文禾閒聊:“跟你們周總一起開車,壓力大嗎?”

文禾想想說:“還好。”如果隻有她和周鳴初,不止壓力大還會很尷尬,畢竟找話題是非常費勁的一件事,好在車上還有個宋川,基本都是他在講話。

唐書宜說:“平時在公司,你們周總應該挺給人怕的吧?”她半開玩笑:“他就那個脾氣,跟他親媽都那樣說話。”

文禾知道是在安慰自己,也知道聊天的分寸,有些話聽聽可以,不能向上司朋友問及上司私事,所以笑了笑轉移話題:“你們去安徽是爬黃山嗎?”

“主要想跑一下皖南川藏線,朋友說雪景不錯,還有過去看看許老板,就是那間酒店的老板。”唐書宜跟她聊聊,走進環境不太好的廁所,本來想快點解決回去,卻發現來了大姨媽。

文禾正在水龍頭下衝眼鏡,聽到她喊,想起自己行李箱好像有姨媽巾:“你等一下,我去拿。”走出外麵,看見麥坤和周鳴初站在不遠處,周鳴初手裡煙星子在黑暗裡一閃一閃的。

麥坤應該是怕老婆害怕才守在這裡,見她一個出來,馬上問:“書宜呢?”

“還在裡麵。”文禾沒跟他說太多,去行李箱找了姨媽巾再回去給唐書宜。唐書宜出來洗手時說她剛剛不在,她自己一個人嚇得要死:“這山卡拉也太偏了。”

“不用怕,麥醫生守在外麵的。”文禾笑了下,羨慕他們夫妻兩個的感情。

等兩人出去,唐書宜馬上跑到麥坤旁邊,麥坤聽她說了生理期的事,把老婆攬到懷裡,搓搓手臂碰碰額頭,極儘溫存。

他們夫妻手挽手兩個甜甜蜜蜜,文禾尷尬地跟著周鳴初,他扔了煙頭在前麵走,黑夜裡背影高大,神色淡漠。

文禾想著招商的事,一路心不在焉,走到維修點外的那片瓷磚地,明明去時還提醒過唐書宜的,回來自己卻一腳踩中,摔在地上單手撐地,把筋給扭了。

好在同行有兩個醫生,幫她緊急處理了一下,藥油搓筋的時候她猛地閉上眼,那一抽氣一扭頭,誰看都不忍。

等貼上藥膏,文禾跟宋川站一起,有點半斤八兩的意思。

傷了手就沒法開車,交車鑰匙的時候周鳴初看了眼文禾,沒說話。

回到車上,文禾單手去係安全帶,宋川聽到她微微吸氣:“沒事吧,還疼嗎?”

文禾搖搖頭:“沒事。”就是手有點腫,藥膏貼著,筋骨也感覺火辣辣的。

她扭頭看著車玻璃,想到等一下還要這樣去見客戶,自覺形容狼狽,眼圈微微有點暈紅,卻還記著要問毛露露有沒有幫忙訂好房。

毛露露上班的會所比較高檔,訂那裡吃飯,文禾覺得應該能體現對客戶的重視,以及自己一再遲到的歉意。

九點左右,他們從ETC通道下高速,經過緩行的匝道,路終於徹底通暢起來。

在路上耽誤兩天,所有人體力和耐力都快到極限,麥坤夫婦走深圳方向,另一車回廣州,等把宋川送回家,文禾看好定位:“周總,我在這裡下就可以了。”

周鳴初像沒聽見,一聲不吭往前開。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文禾氣得鼻子發酸,咬咬牙重複一遍:“周總,我在這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