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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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回來, 文禾認真想了這件事。
她想的不是穀誌德讓她去DC的話,而是意識到了,知道這個客戶隻能放棄。
小蔡不太懂, 她們那天喝成那樣,明明都談得好好的, 怎麼說放棄就放棄呢?
她不太甘心:“文禾姐,不然我們直接飛到西安去, 再跟客戶談一下?”從廣州追到西安,這樣誠意夠夠的了。
文禾能理解她,低頭列了一頁紙:“你覺得在我們公司,什麼樣的代理可以拿到這些條件?”
小蔡想了想,指指領導辦公室:“江總那樣的。”
文禾點頭:“這個客戶條件比不上江家,但去DC,他可以拿到和江家一樣的條件, 享受一樣的特權。”
根本原因,還是DC和e康渠道政策的不同,而政策後麵是管理理念的本質區彆, 所以就算找周鳴初,他大概也隻會甩你四個字:理念不和。
更何況這次碰到的是穀誌德,人家話說得很委婉, 就是想從他手裡搶客戶,文禾並不夠份。
文禾有這個自知之明。
她迅速調整心態,又把小蔡跟張吉安也安撫了一遍, 再去向汪總彙報這事。
汪總正在收拾東西, 說是家裡老人病了要回去一趟。
聽完文禾報的事情,他也是同樣態度,覺得沒必要再爭:“如果是其它同行還好說, 客戶既然會因為DC猶豫,就是更偏向DC的模式。”
文禾點點頭,又聽汪總問她今晚有沒有事,想讓她去一個應酬:“今晚要招待幾個客戶,周總讓我去,我實在分不出身,你有空的話跟老段一起,去替我露個麵。”
“好的。”文禾退出他辦公室,看見江欣在跟章茹聊天。
江欣今年很少來e康,或者說文禾碰不上她,畢竟這個級彆的代理多是領導應酬,所以文禾跟她接觸不多,但看她和章茹有講有笑,似乎跟章茹關係不錯,或者說,能看出來她很喜歡章茹。
對此文禾不覺得奇怪,在她眼裡,章茹可以被任何人喜歡,也可以跟任何性格任何階層的人相處得特彆好。
晚上在會所吃飯,在場的都是大客戶,正好這個包間是毛露露在管,文禾在現場陪完兩輪,去備餐間找毛露露要熱毛巾,又說自己眼鏡框有點發綠,要找個時間去她家裡用超聲波洗一下。
毛露露說:“你來呀,等下就去呀。”她男朋友做電商賣眼鏡的,家裡放了這個東西,又問文禾:“要不要我幫你把酒都換成水?”
文禾說:“那我要被領導罵死。”
毛露露看了眼包廂裡的周鳴初,故意問:“誰罵你,你們老總啊?”忽然又看見不對:“那邊那個男的是不是喝醉了?”
文禾也看出去,見是那位柳總,講話帶泰味的廣西老板。
他看起來是真的喝多了,端著杯子在場中遊蕩著,見江欣旁邊的位置空了,一屁股坐到江欣旁邊,不停跟她說話找她喝酒,肢體動作大到不小心碰倒一個分酒器。
分酒器倒在江欣身上,立馬把她裙子浸濕。
“哎喲不好意思……”柳總居然要去摸她裙子,另一邊的周鳴初及時握住他的手,順勢把人扶開:“柳總,表鬆了。”
喝大了的人動作都比腦子快,柳總醉醺醺地抬起手:“叼,怎麼又鬆了。”
“戴久了曠量變大,回頭換換軸芯。”周鳴初不動聲色地把人轉到另外的位置,而江欣也已經被帶出去處理那點水漬。
張爾珍給她找來乾毛巾,文禾也迅速接上,問毛露露要了烘乾器和披肩。
烘乾器用是可以用,但江欣是淡色的西裝裙,紅酒漬潑出一團深的,乾了也有印記。
張爾珍見她一言不發,知道肯定是有氣,謹慎地問:“江總,今天也喝得差不多了,不然我們先送您回去?”
江欣沒反應,看起來像是專心在對付那團濕漬,過會才淡淡地說:“沒事,披肩擋一下就好。”
她心頭對柳總當然是惱火的,不管是坐下時一直挨著她的腿,還是剛剛上手來摸的動作。但她的風格也是這樣,越覺得你是故意,越要出來跟你麵對麵。
江欣就這樣回到席間,滿臉笑容,還關心那位柳總有沒有受傷,身上有沒有潑到酒。
柳總這會酒也醒了,知道人家是專程回來臊自己,打幾句哈哈,找借口走先。
他一走,e康的人連忙陪酒陪笑地招呼,好在江欣也不是找茬的人,講著講著,剛淡下的那張臉又重新恢複笑意。
“江總。”有人端著酒過來:“我們是三部的,我們汪總本來要來,臨時回趟家,他說了,千萬要代他多敬您一杯。”
江欣笑了笑:“不用這麼客氣,我跟汪總以前也見過,他這次沒空,以後也有的是機會。”說完看向後麵的文禾:“你現在也換到三部了?”
文禾點點頭:“過來有半年了。”
“應該做得還不錯?”江欣半開玩笑:“我聽說你現在是汪總的能力乾將。”
“這樣麼,那我要站在前麵才行。”文禾笑著往前一步,老段也配合,連忙退到她身後:“對對,這是我們汪總的得力乾將,小弟剛剛造次了。”
他將近四十的人了,一笑一臉褶子還對著兩個年輕姑娘自稱小弟,說不出的詼諧。
江欣微微一笑,跟他們喝了杯酒,視線往文禾身上劃過,也沒多說什麼。
她跟文禾在目光上的接觸和話語間的來回並不多,蜻蜓點水般,一觸即收。
在文禾的印象裡,這位大客戶既不假也不高傲,跟誰都能聊上兩句,但文禾總覺得她在有意無意地觀察自己,非要去揣摩的話,應該是一種想看清又沒多大興趣看清,想比較,但也不認為有必要比較的態度。
而有時讓人不舒服的,恰恰是這種輕飄飄的矛盾感。
所以哪怕章茹說她好相處,文禾也越來越不這麼覺得。
飯局結束後各回各家,文禾跟張爾珍坐的老段車子,老段是跟著汪總從裕泰過來的,滿臉褶子見人就笑,一路逗趣著到了張爾珍的家。她住得最近,十來分鐘車程。
這地方文禾眼熟,離開時多看了兩眼,老段問:“怎麼了,來過這兒?”
文禾想了想:“胡芳好像也住這裡。”她剛來銷售那會,被胡芳帶到這附近喝過糖水。
老段說:“那她們兩個還是鄰居?但好像在公司很少講話,沒什麼交情啊。”
文禾笑著說:“珍姐其實跟誰都差不多。”恍然間又想起,但張爾珍老公好像跟胡芳老公關係不錯。
有這麼久了,文禾覺得自己記性真好,她剛到銷售那會覺得胡芳什麼都跟她說,家長裡短,對她掏心掏肺簡直像姐,她也真的一度把人當姐來著。
老段對女同事關係不太關心,他有點喝困了,打了個長長的嗬欠開始問起客戶的事來,從柳總問到江欣,問文禾:“聽說江總跟咱們周總有點那什麼?”
文禾抬頭,後視鏡裡看到他一臉思索又一臉賊笑,說剛剛看到周鳴初救局,啪一下就把醉鬼的手表給解了。
老段伸了個懶腰說:“我要是江總,怎麼不得芳心暗許啊~”
文禾在他的拖音裡收到周鳴初消息,問她到了哪裡。
文禾說已經到家了,周鳴初問是到家附近還是到家樓下,文禾說:『家裡麵。』
周鳴初說:『你玄關櫃子拍給我看看。』
文禾莫名其妙:『看什麼?』
周鳴初說:『我表在你玄關櫃子裡,拍給我看看。』
發出去,遲遲沒有回複。
她的反應在周鳴初意料中,這裡是荔灣,二十分鐘鑽土都到不了她家。
他收起手機,江欣在旁邊問:“我爸說你下個月要去南京?”
“這兩天就去。”周鳴初說:“順便跑個校招。”
他跑校招,江欣出奇地看了他一眼,想到新換的BP又不由莞爾,不知他是勉為其難,還是確實被說服。
而在江欣的認知裡,周鳴初不是一個容易被說服的人。
他為人處事都強勢,好處是嘴裡的決策出來不打折扣,上任後確實渠道亂象慢慢在收好,但也能明顯感覺到對大代理的打壓,所以去年她跟他吵過,因為一個互為二級的政策,當時都搬出她爸來了,問是不是要把他們從E康的渠道裡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