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祭當天。
十分幸運,夏季的梅雨沒有照顧到這一天。
此時豔陽高照、晴空萬裡,卻又不顯得悶熱。
廣場上,已是人滿為患。
彩旗迎風飄搖,商店的祭典限定吸引了大批玩家駐足圍觀,卻又為那高昂的價格咂舌不已。
閻宗羅獨自倚靠在角落裡,拉起的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神情,露出的一雙薄唇勾勒出冷漠的弧度。
不像是來參加祭典的,倒像是要刺殺某人。
“呀——!”
孩童們歡聲尖叫著跑過,每一個都精準地踩到了閻宗羅的腳。
閻宗羅:“......”
猜猜誰不受歡迎?
他瞥了眼跑到遠處,朝他做鬼臉的小孩,移開了視線。
殷紅的眼珠掃過對著空氣喋喋不休的精神病患者(正在直播的維c)、嘗試各種姿勢跳入大鍋結果被安妮小姐笑眯眯地揪走的倒黴蛋、還有暗搓搓地盯著他的小鳥公會成員。
輕蔑地嗤了一聲。
真是群魔亂舞。
鱸魚鎮估計從來沒有這麼熱鬨過,那笑麵虎鎮長忙得都沒時間來陰陽他了。
閻宗羅完全忘記了,是誰在祭典上穿了一套速度拉滿的刺客套。
他殷紅的眼中浮現一抹焦慮,不住地看向被白布圍起來的廣場中央。
他老婆在裡麵。
即將作為祈福者,坐上花車繞鎮巡遊一圈。
僅僅是視線沒有觸及,閻宗羅就覺得快無法忍受了。
他真不知道自己原來,是怎麼能放任老婆一個人在家一整天的。
不過,他已經改了。
閻宗羅的嘴角得意地上升了一毫米,認為他們現在的婚姻,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
與此同時,白布內。
“會不會......有些繁雜了?”
謝林遲疑地說,暈頭昏腦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裝束,隻覺得自己像個過度包裝的大蛋糕。
“不會!”
鎮上會裁縫的女士們兩眼放光地撲在他身上,狂熱地說:
“我發誓,今年你將被載入史冊,謝林!你會一瞬間俘獲所有人的心的,哦嗬嗬~”
“讓那個外鄉人瞧瞧,你可是他配不上的存在!”
......那個外鄉人,指的應該就是宗羅吧。
謝林揚起一抹虛弱的笑容。
*
“現在進入9點倒計時!”維c對著鏡頭興奮地噴吐著唾沫,彈幕刷得飛起,“我知道你們都想看誰,不要急!”
“據可靠消息,我們的大美人將會被盛裝打扮,出現在花車上——實際上,我很懷疑那位npc能再漂亮到什麼程度,他不打扮的時候就已經是頂峰了!”
“希望鱸魚鎮的審美能正常一點......我猜,大概是那種質樸的農場風格?”
話音間。
代表9點整的鐘聲響起。
伴隨著砰砰的禮炮聲,圍在中間的白布倏地落下。
維c扭頭去看,嘴裡正說著什麼。
然而當視線觸及到那道身影時,他的聲音驀地頓住。
就像卡殼了一樣,雙目圓瞪、張著大嘴,像脫水的魚一樣呆愣愣地盯著白布中央。
——其他所有人,都是如此。
宛如按下暫停鍵一樣,討價還價的商品從手中脫落、想跳入鍋裡的僵在了半途。
就連吵鬨的孩童,都停下打鬨,張大嘴,呆愣地望向那道身影。
閻宗羅直起身子,殷紅的雙瞳盯向前方,裡麵的熾熱仿佛要化為岩漿,噴湧出懾人的氣勢。
一瞬間,他想遮住其他人的眼睛。
讓那份動人心魄的美麗,隻屬於他一個人。
風吹過,帶來絲絲縷縷的甜香。
白色的百合、車矢菊,黃藍相間的鳶尾花、淡粉色的大朵芍藥、豔麗的玫瑰......
各色花卉簇擁在巨大的衣擺上,配上令人眼花繚亂的蕾絲,仿佛流淌下來的一條花朵的河流一樣,華美無比。
若是尋常人穿上這衣服,非得被鮮花壓過不可。
然而,當那張麵龐出現在眾人眼中的時候,他們又覺得這是多麼的和諧。
繁花沒有讓那張麵龐黯然失色,反倒為那份清冷增添了一份豔麗,就像潔白而聖潔的雪原一下子變得生機勃勃了一樣。
青年頭戴薄紗,同樣綴滿了刺繡與鮮花,珍珠串成的細鏈墜在頰邊,映襯得他的黑發更黑、臉頰更白。
……美如畫,令日月失色。
謝林迎著眾人呆滯的視線,羞赧地紅了臉,眼睫低垂,如小扇子般輕輕顫動著。
心想,果然還是太誇張了嗎......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
就聽見一聲壓抑的叫聲:
“哦、哦呼!”
緊接著,就像開了閘的洪水,歡呼聲一下子響徹起來!
“啊啊啊啊——!!!”
“神跡、是上天降下的神跡啊......謝門(合十)”
“老婆啊啊啊!我是你的狗!”
喧囂如潮水般湧來,如果不是木匠叔叔擋著,玩家們就要衝上來了。
熱情撲麵而來,謝林愣住了。
然後下意識地看向角落——那佇立在陰影中的高大身影。
當對上那雙殷紅的眼眸時,男人動了。
他一步步朝謝林走來,人群驟然安靜下來,如摩西分海般為他讓出道路——
即使有哪個人氣憤地想要阻擋,也會在瞬間化作白光。
謝林屏住了呼吸,看著他的丈夫一步步走到他麵前,衝他揚起一抹溫和而帥氣的笑容。
單膝跪下,沉聲開口:“我的公主,我來保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