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解紫萱。
她一向是我問什麼就答什麼,今日卻拖拖拉拉,問她李姨娘如何了,她非要先讓我吃完飯再說。
明明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為什麼不現在就說呢?
我心頭湧上一股不安,掙脫紫萱的手,轉身便走。
“姨娘!姨娘!”紫萱拽住我的袖子就跪在了地上,“姨娘,天都這麼晚了,姨娘明日再去也不遲啊!”
“你鬆手!”
我一張嘴,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的眼淚已經糊了滿臉。
“我要去看看李姐姐!你鬆手,叫我去看看她!”
孫媽媽等人也都圍著我,不許我去看李姐姐。
我一個大著肚子的孕婦,哪裡爭得過這麼多人。
她們每個人都說是為我好,卻不敢告訴我李姐姐到底如何了。
有什麼不敢說的!
事已至此,我就是個傻子,也知道李姐姐怕是已經沒了。
我抓著紫萱的衣裳又哭又笑,鬨了半天,才終於力竭。
無論我如何哭求,紫萱等人始終不肯叫我現在去瞧李姨娘,隻說等明日將李姨娘收拾好了,一定會讓我去看的。
“姨娘不知,李姨娘也是才沒了的,因不大好看,所以奴婢實在是不敢讓姨娘瞧見,怕驚了姨娘。”
我驚得說不出話。
若是我早到一步,是不是李姐姐就不會死了?
城裡的二奶奶還好好的呢,李姐姐比二奶奶晚吃神仙膏,如何就沒了呢?
我才歇下去的心思又鬨騰起來,哭著問紫萱,是不是沒給李姨娘找大夫,二爺是不是不許她們去找人。
紫萱抱著我的腿,跪在地上,哭著磕了好幾個頭。
“奴婢深知姨娘和李姨娘情同姊妹,從不敢懈怠,每日必要去李姨娘那裡伺候半天,再回來打理莊子,便是奴婢懈怠,寶珠寶蟾也是絕不答應的,二爺更沒有下過令,不許給李姨娘醫治。”
“姨娘,是李姨娘自己撐不住了!大夫說,她從前吃了太多的避子湯藥,早已壞了身子,如今又吃了大量的神仙膏,能撐到現在,屬實不易。”
“姨娘,李姨娘她是油儘燈枯了啊!”
不到三十歲,怎麼就能油儘燈枯了呢?
這個年齡在我們那兒,上班摸魚下班挺屍半夜詐屍活得滋潤的一大把,怎麼就會油儘燈枯?
我咧開嘴角笑了兩聲,卻又不知道在笑什麼。
笑李姐姐的命不好嗎?
她自小伺候二爺,熬了這麼多年終於給自己掙了一個名分,才享了一年多的福,人就沒了,果真是個沒福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