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張開口,新一感覺到了他在說著什麼,大腦卻什麼都沒有讀取到。
“大人?”馮香葉疑惑地抬眼看他,那雙已經被塵世折磨到渾濁無光的雙眸,就這麼看進了新一的心底。
馮香葉也沉默了許久,她不清楚新一為什麼還要來見一下罪犯,如果是審訊又何為一言不發。
但心底的不甘依然在沸騰,將她這顆早已死寂粉碎的心臟燙得蒸騰抽搐。
良久之後,還是馮香葉打破了牢房中的寂靜:“柯大人,是不是生在這個世界上,成為普通人家的女人,就已經毫無活路了?”
那聲音平靜無波,卻鑽進新一耳中,重重敲擊著他的靈魂,攪得他仿佛開始耳鳴。
“不,你沒有做錯。”艱澀的聲音響起,新一終究又是後退了幾步,“之前沒有人能保護你,而你隻是想要得到正義。”
“這不是錯的。”
最終用短短五個字結束對話,不僅僅是在對馮香葉說,也是在試著勸服自己。
僅僅是一句話而已,卻幾乎推翻了新一靈魂之海上本就飄搖艱險的小舟。
暗牢中空氣流通做的很好,但此刻新一恍然間隻感到喘不上氣來,似乎有誰掐著他的脖子質問他……你是不是瘋了?
‘我應該是瘋了。’新一在劇烈的耳鳴中還能自嘲地想著,‘我否定了寧國的律法,在我此刻還是寧國捕快的時候。’
‘承認了律法保護不了人民,也私自饒恕了對方報複殺人的罪行。’
‘甚至我還要坐視犯人被救走,半點刑罰都不用背負地逍遙法外……’
“但是……”新一呢喃出聲,卻又閉緊嘴,沒說出後麵半句。
‘但是…或許這才是正確的,我也在正義與律法有衝突的時候,第一次選擇了偏激的正義。’
馮香葉好似又說了什麼,但新一已經什麼都聽不清了,靈魂產生的巨大波動使得他心臟略有些過載,隻能勉強維持著正常外表離開暗牢。
次日,太宰拿到了他發展的情報人員的傳信,新一被皇帝安懷遠派去了雲州,去調查巡撫貪汙一案。
太宰當然想得到是新一主動申請離開的,也明白了新一所表達的意思:
他終究是退步了,就算隻是避而不見,也證明了那底線成功被太宰撬起了一個角。
當然雲州貪汙案作為最適合新一此刻出遠門的案子,也是太宰早就挑選好後呈到皇帝禦案上的。
現在新一已經懂得了,比起冰冷的甚至可以被變更的律法,要更偏向他自身的判斷;那麼雲州案便可以教會他如何在逆境中先保護好自己。
勢力盤根錯節的雲州,絕不是一腔熱血就能走得出來的地方。
可不止那一名巡撫有問題,整個雲州早已是一處泥濘不堪的泥潭。
就算新一直接莽到巡撫麵前,太宰布置好的暗棋也能將他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