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打工的第九十三天(2 / 2)

伏黑甚爾比了個閉嘴的手勢,靠在牆壁上百無聊賴地等待。

竹泉知雀心平氣和地坐正,拿起伏黑惠床頭的病例看了看。

沒看懂,她又放了回去。

“隻是腳扭傷了,以及被碎玻璃劃破了皮。”伏黑惠受不住她‘快給我說說病情讓我假裝自己沒被沒文化擊敗’的求助眼神,隻得說,“已經輸過血了,明天早上可以出院。”

“嗯嗯。”竹泉知雀立刻點頭,“沒事就好。”

她本想留下慰問品,看看情況就走,沒想到伏黑惠突然醒來才多聊了幾句。

“不打擾你們養病了。”竹泉知雀給伏黑惠掖了掖被角,“快點好起來回去上學吧,我選的《小學教材內容詳解》課後習題記得做。”

她喜歡不喜歡學習是一回事,熱衷於督促小孩學習是另一回事。

己所不欲必施於人,這便是大人。

竹泉知雀轉過身,突然被伏黑惠拉住衣擺。

她偏過頭,遞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裙子口袋,露出來了。”伏黑惠抬頭看她,綠眼睛滿是警惕,“你結清了醫藥費。”

竹泉知雀低頭看了看裙子,一拍腦門:“口袋太淺了。”

紙質發.票疊了又疊,還是露出半個小尖角。

“我是好人嘛,好事做到底。”竹泉知雀唔了一聲,“雖然不需要感謝的話,但是小惠你臉上的警惕……實話說,有點傷到我了。”

她蹲下來,平視伏黑惠:“怎麼了,不願接受陌生人的幫助?”

伏黑惠抿了抿唇。

如果是高高在上施舍性質的幫助,他才不要。

然而不是,黑發姐姐雖然在選擇慰問品上品味堪憂,但她的態度令人十分舒適。

很難拒絕,也沒什麼人會拒絕她。

是否被人平等尊重,沒有人比小孩子更看得分明。

“簾子外等你的人是誰?”他問。

說不定道不明的直覺讓伏黑惠無論如何也無法釋懷。

他聽見了那一聲嗤笑,陌生的聲音,卻仿佛從他自己的喉嚨裡湧出,令人不安的熟悉感。

伏黑惠從小就知道,沒有幫助是無償的。

或許黑發姐姐來探望他們的確出自自己的本心,也不抱任何目的,但——為什麼是他們?

因為水族館玻璃碎裂的消息上了新聞?

普通人會因為這種與自己無關的消息大老遠跑到醫院看望不認識的小孩嗎?

退一萬步說,即使有濫好人,普遍來說也會默認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紀有自己的父母照料,不可能在進病房之前直接了當付清醫藥費。

唯有知曉他們家庭情況的人會這麼做。

“簾子外麵?我說過了呀,是我花錢雇來的苦力。”竹泉知雀睜眼說瞎話。

她繼續道:“抱歉欺騙了你,我不是陌生人。”

伏黑甚爾腳尖向外,他想溜了。

竹泉知雀無視父子倆的反應,換上沉重的口吻:“其實——我是水族館的大股東。”

伏黑惠:“什麼?”

伏黑甚爾腳步一頓,他被勾起了好奇心,沒忍住靠在牆壁繼續聽。

“小惠受傷的那家水族館是我的產業。”竹泉知雀歎氣道,“玻璃碎裂的責任無論如何有我一份,探望受害者和結清醫藥費是我應當的義務,請務必收下我的賠罪。”

黑發綠眸的男孩臉上寫滿不信,竹泉知雀背在身後的手在屏幕上點了兩下,確認付款。

“喏,我的收購證明。”她翻轉屏幕給伏黑惠看,在金錢的力量下,水族館館長辦事效率前所未有之快,“看,我的名字。”

竹泉知雀,伏黑惠在心裡默念。

文件好像是真的,那……她說的也是真的?

伏黑惠扭到了腳,他沒辦法自己下床拉開隔離簾。

違和感讓他並不相信,但眼前的人連收購文件都拿了出來,證明她無論如何都會咬死這個說法吧……

伏黑惠攥緊了床單,隔著布簾,他仿佛看見了一個高大的輪廓。

令他厭惡的,看不清臉的輪廓。

“姐姐。”伏黑惠開口,“你是個好人。”

竹泉知雀:“嗯?啊對,沒錯,我是個好人。”

“不要和人渣在一起。”伏黑惠認真地說,“好嗎?”

竹泉知雀一頭霧水,她摸不著頭腦:“好、好的?”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竹泉知雀謹慎措辭,“姐姐還是個高中生呢。”

“人渣連高中生都會出手,所以是人渣。”伏黑惠不假思索地回答。

可怕的地圖炮轟炸了好大一片人。

“你又不了解我,萬一我才是人渣的那個呢?”竹泉知雀失笑,抬手刮了刮伏黑惠的鼻子。

“記住我的名字,下次想和津美紀一起去水族館,直接報名字就好。”竹泉知雀沒忍住摸了摸他的海膽頭,有點刺手,“我先走了,好好養傷——課後習題記得做。”

她不再停留,妥貼地拉上隔離簾。

伏黑惠豎起耳朵細聽。

小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噠噠。

噠噠聲中,沉穩的腳步聲跟在後麵,結實有力的臂膀拉開病房的門,女孩子道了句謝。

那個男人至始至終都沒有露麵,沒有開口,無聲無息地旁觀到結束。

伏黑惠拿起枕頭下麵花花綠綠的書,有點生悶氣地放到旁邊,幾分鐘後又撿回來,翻到課後習題頁麵。

……

伏黑甚爾:“你買下了一座水族館?”

“金錢的力量是偉大的。”竹泉知雀晃晃手機,“人之所以努力工作加油賺錢,便是為了在這種時候一擲千金。”

“就為了哄個小孩子?”

竹泉知雀揚眉,不太客氣地說:“也為了某個站在簾子後麵不肯露麵的大人。”

多體貼啊她。

“甚爾君沒有中途跑路我已經很感激了。”黑發少女低頭操縱手機,處理激情買下水族館後一係列麻煩的手續,“病房裡一共四個人,猜猜誰才是外人?”

是她啊,隻有她一個人不姓伏黑。

伏黑甚爾站在竹泉知雀身邊,他抬高手臂,在醫院走廊湧動的人潮中為低頭擺弄手機的少女隔出一塊空間門。

收購協議、更換老化玻璃和處理輿論的瑣事都很麻煩,竹泉知雀眉頭微微蹙著,指尖敲擊屏幕的速度飛快。

她擅長工作,一切工作。

沉迷工作的竹泉知雀被伏黑甚爾帶到醫院的休息區坐下,她的手邊被擺了一杯剛買來的熱可可。

女孩子含住吸管小口小口地喝,伏黑甚爾側頭看她,能清晰看見陽光下她臉頰邊柔軟的絨毛。

為伏黑甚爾花過錢的女人數不勝數。

但頭一次是這種原因。

他明明沒有拿到丁點兒實際的好處,卻像欠下了一個天大的人情。

想賴賬都賴不了的人情。

“虧了。”黑發綠眸的男人仰靠在座椅上,“我就不該來。”

熱可可被喝得見底,竹泉知雀無意識地咬著吸管吸空了兩下才回過神,口中滿是濃鬱甜膩的巧克力味。

“處理完了?”閉著眼假寐仿佛午睡的雄獅般的男人睜開眼,打了個嗬欠,“能走了嗎?”

“嗯,處理完了。”竹泉知雀眨眨眼,“甚爾君,你可以不用等我的哦?”

她還以為伏黑甚爾早就離開了。

畢竟這人渾身上下寫滿了不想在醫院多呆一秒。

女孩子說得真心實意,她眼中甚至露出些許困惑,好像她忙於處理事務的時候已經做好了伏黑甚爾拍拍屁股走人的準備,因此看見他還在時十分不解。

伏黑甚爾聽見了伏黑惠含沙射影的幾句“人渣”,當時他不以為然。

沒想到在竹泉知雀心裡他人渣程度更深,甚至到了他稍微做點人事她倍感詫異的程度。

伏黑甚爾:“……”

好歹他們是一起來的,看望的又是兩個姓伏黑的小孩,她還花大價錢收購了一家水族館,他陪在旁邊等一等不是應該的嗎?

竹泉知雀:可能是甚爾君明碼標價按時收費的規則太深入人心罷。

她是買下了水族館沒錯,但水族館日後營業的收益也會進入她的口袋,等於她今天做了個投資。

並沒有給甚爾君什麼好處啊。

“算了。”伏黑甚爾放棄了,他不擅長闡述自己的想法,以往應付女性的甜言蜜語竹泉知雀又有免疫buff,和她講道理與對牛彈琴無異。

“我送你回去。”他拿走桌上空掉的熱可可扔進垃圾桶,“你家住哪?”

竹泉知雀不明所以,但還是給了地址。

兩人並肩走出醫院,在他們身後,醫院住院部大樓的某一層,坐在床上盯著窗戶外麵盯了很久的伏黑惠直起身。

高大的男人走在黑發少女身側,將她遮得隻露出小半張側臉。

“……兩個騙子。”

伏黑惠臭著臉,錘了下枕頭。,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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