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好一個公安警察,為了臥底已經付出了太多,彆的犧牲都在大義層麵說得過去,被逼做渣男到底是什麼原理?
寫成報告交給公安報備都會被一臉問號的上級叫去嚴厲拷問。
安室透折了折手中的報紙,帶著冰汽水直起身。
背著書包一晃一晃跑過來的黑發少女喘著氣在他麵前站定,手裡拎著一個打包盒。
“我去食堂打包了今日特色菜。”竹泉知雀解釋道,“安室先生也來嘗嘗吧,校園青春的味道。”
看她這麼高興,安室透咽下口中他試吃咖喱已經吃到飽的話,點了下頭。
假如時間倒流,這個頭他今天必然不會點下去。
“知雀……這是什麼?”
金發男人充滿懷疑地夾起一塊軟趴趴的謎之魚肉。
“食堂新菜,蜂蜜醃鯡魚。”竹泉知雀抱著鹽汽水的玻璃瓶,無辜地說。
兩人在帝丹中學附近一間咖啡店坐下,安室透要了咖啡,給女孩子點了巴掌大小的黃桃芝士蛋糕。
“我問過大叔了,據說是取新鮮的鯡魚罐頭加入野蜂蜜醃製七七四十九天,開罐即食,用料天然,是他的得意之作。”
竹泉知雀咬著吸管說:“順帶一提,他上一個得意之作名叫草莓燉土豆,上上個叫茄子炒西瓜。”
安室透:料理學不存在了.jpg
自下廚以來,他也不是沒有鑽研神奇料理的時候,但從未想過如此新奇的搭配,簡直是非人之物。
學生真的不會食物中毒嗎?帝丹中學怎麼還沒人報警投毒案?
安室透決定回去翻翻卷宗,不然他心裡不踏實。
竹泉知雀哼著小曲打開便當盒,濃鬱的激辣咖喱香氣彌漫鼻腔。
褐色的咖喱鋪在白花花的米飯上,黃黃的土豆、紅紅的胡蘿卜點綴其中,炸至金黃的豬排切成段整齊碼好,煮熟的西蘭花為咖喱飯添上兩分翠色。
辣味刺激味蕾,不自覺地分泌唾液,竹泉知雀咽了下口水,舉起勺子。
“我開動啦。”
勺子輕易挖開軟糯的米飯,咖喱汁完美地混入其中,竹泉知雀啊嗚含住勺子,辣得額頭瞬間起了一層細汗。
“好辣!”她忍不住吐出舌尖透氣,疑心舌頭著火,“但好好吃!”
香辛料融合得巧奪天工,料理人的手藝絲毫不辜負價值五億元的秘製配方,竹泉知雀品了品,竟真品到了惠梨咖喱廣告裡的“大海般磅礴氣勢”。
不僅咖喱好吃,炸豬排外酥裡嫩,連竹泉知雀不太喜歡的西蘭花都煮得恰到好處,一口一個。
她一邊辣得喝水,一邊把筷子伸向安室透麵前的蜂蜜醃鯡魚,在男人欲言又止的眼神中細品食堂大叔的得意力作。
“可以下咽。”竹泉知雀艱難吞咽,“和安室先生的咖喱比起來就像在米飯裡摻了一捧土,不,用摻了鐵砂來比喻更恰當。”
安室透:既然難吃你就吐出來啊……何苦逼自己吞進去。
女朋友都吃了,他不動筷子似乎有些不禮貌,但安室透實在不願品嘗米飯中摻雜鐵砂的奇葩口感,他選擇用學習逃避現實。
警校優等生翻開了竹泉知雀比臉還乾淨的教科書。
他給女孩子補習也有一些日子了,雖然她矢口否認,但竹泉知雀的文化水平隻能用“輟學兒童”四個字來說明。
安室透用公安係統查過她的檔案,女孩子十幾年的人生軌跡簡單清晰,親屬關係一欄簡單粗暴的“父母雙亡”說明了一切。
獨自在東京生活,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安室透攤開課本,接著上一次補課的內容講解下去。
一盒咖喱飯被吃得乾乾淨淨,辣得女孩子鼻尖冒汗,小勺子挖著黃桃芝士蛋糕像吃救命稻草,聽課卻很專心。
安室透講完了例題,讓她自己拿筆再做一遍,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惠梨咖喱董事長半小時前在醫院醒來,他第一時間接受了本台記者的采訪,下麵讓我們連線前方記者。”
咖啡廳懸屏的電視播報午間新聞,一個打著石膏的中年男人占據了電視屏幕。
“感謝社會對惠梨咖喱的關注以及對我本人的關心。”董事長揮舞裹滿石膏的手臂,高聲道,“自我醒來已經看到了多個版本的謠言,在此由我本人公布真相!墜樓事件純屬意外,乃我不小心腳底打滑所致!”
“本人的彆墅沒有遭賊!新品咖喱的配方沒有泄露!甜口辣口咖喱不存在矛盾!我沒有因為禿頭深夜致鬱意圖自殺——我離禿成地中海分明還有很長的距離!小心我告你們造謠。”
最後一句他明顯用了玩笑和警告的口吻,記者配合地笑了笑,聽董事長借采訪機會大力推銷新品咖喱,熟練的生意人做派。
“安室先生?”竹泉知雀抬高手,筆帽輕輕戳了下金發男人不自覺沉下去的臉,“新聞有那麼好看嗎?”
安室透回過神才發現女孩子做完了題,正等著他判斷答案對錯。
“是正解。”他掩飾般又圈了一題推回給她,“再做這道。”
竹泉知雀沒有聽話寫題,她的目光順著安室透看到掛在牆上的電視:“那就是惠梨咖喱的董事長啊,他們家的速食咖喱塊一直是我喜歡的咖喱排行榜第一名。”
“現在第一名被安室先生的咖喱奪走了。”竹泉知雀一本正經道,“安室先生有打算把自己的咖喱配方賣給大公司嗎?一定能賺大錢。”
你口中能賺大錢的咖喱就是從彆人那裡偷來的價值五億元的配方啊……安室透垂眸抿了口咖啡,儘量用輕鬆的語氣說:“太誇張了,隻是恰好合了知雀的口味而已吧。”
“安室先生,太謙虛就是傲慢了。”竹泉知雀搖晃筆尖,“除了偵探工作之外,用咖喱飯養活自己也是不錯的出路哦。”
“比如給客人提供超好吃的咖喱飯,讓他們在辣得找不到水的情況下簽下黑心合同,從而賺大錢。”她一臉深沉地提議,“遊走在犯罪邊緣吧,名偵探!”
“好好做題。”安室透無情敲了竹泉知雀一個爆栗,“不許違法。”
竹泉知雀捂住額頭看了眼金發男人,內心搖頭不已:明明已經墜入黑暗卻勸誡他人向善嗎?男人,這樣的你是無法在黑衣組織升職加薪的!
一天做小弟,一生是小弟,上司要你偷東西就得去偷東西,上司要你做咖喱就得去做咖喱,吃不完的咖喱還得打包帶給吃食堂菜的女朋友,何等卑微的人生。
竹泉知雀唏噓做題,電視裡的新聞已經換了內容,不再顯示打了石膏的董事長。
借她埋頭寫題的功夫,安室透發短信給風見裕也,要他親自去找惠梨咖喱董事長錄一份口供。
整件事實在是太蹊蹺了!
他深夜闖入彆墅是實打實的事實,董事長被陌生人捂住嘴、打開保險櫃交出配方、跳下窗戶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為什麼在董事長口中,昨夜的一切仿佛沒有發生?
還是說,在董事長的記憶裡,一切異常都被人為清洗乾淨?
“是威雀威士忌的能力嗎?”安室透神色晦暗,“催眠?洗腦?言語操控?”
一枚小小的泛著藍光的耳麥,是否在他的幫助下變成了操縱人心的凶器?
僅一個晚上,女人露出的冰山一角就讓人膽戰心驚。
她仿佛帷幕後勾絲牽線的劇作家,含笑的眼眸注視舞台上形形色色的人偶。
安室透要做的,就是將她從陰影裡拽出來,暴露在陽光下!
“真是棘手。”情報人員同為神秘主義者,最討厭遇見另一個神秘主義,安室透抬眸看向苦思冥想寫高中數學的竹泉知雀,被她一眼能看到底的清澈智商取悅了心靈。
笨笨的也挺可愛,至少比某個神秘又麻煩卻不得不應對的女人可愛多了。
趁著心情被女朋友治愈,安室透給威雀威士忌發了短信:已證實配方的真偽,味道不錯。
【要不要給你帶一份?——波本】
一直等到午休時間結束,安室透將小女友送回學校,才收到女人姍姍來遲的回複。
【不了,我今天吃得很飽。】
透過短信,他仿佛聽見了女人如絲綢如迷霧的曖昧低語。
許是氣質格外特彆的緣故,她的一字一詞都帶著不可言說的暗喻。
【等我餓了的時候,再去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