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適配子彈,隻好為難執行人。”威雀威士忌聳肩,“組織的作風正式如此,缺乏人文關懷。”
她對黑衣組織的評價不算正麵,波本不確定地想,原來她知道自己為之工作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嗎?
“但我可以用手.槍打出狙.擊.槍的效果。”竹泉知雀話鋒一轉,“隻要在射程內。”
精準度不是問題,其實有咒言和風力的加持連射程都不是問題。
她不打算暴露太多,比起狙.擊竹泉知雀更喜歡近戰,拳拳到肉的打擊感很爽,像拿switch玩有氧拳擊。
“手.槍勝在小巧。”竹泉知雀眨眨眼,“你說,我帶著槍混進彆墅怎麼樣?”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槍斃命?”波本瞥她,“不錯,很琴酒。”
竹泉知雀:琴酒是什麼形容詞嗎?他在我們的對話中出現的頻率是否太高了些?
再高下去琴酒就要變成被人玩梗的搞笑角色了。
“想辦法把他騙到沒人的地方就好。”竹泉知雀點了點純黑的長裙,“楚楚可憐的女性向他請求單獨相處的時間,一無所知的目標又怎會知道我的裙擺底下藏著送他的子彈?”
她帶了綁帶,大腿側邊留出了藏槍的空間。
波本偏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
他試圖斟酌出更委婉的說辭,但無論怎樣粉飾太平的語言也不能改變他想表達的意圖的本質。
“我覺得,”波本停頓了一下,“你可能失手。”
“為什麼?”竹泉知雀揚眉,“你是懷疑我的演技,還是懷疑我的槍法?”
“我兩個都不懷疑。”波本最終還是說了出口,“我隻是認為你和‘楚楚可憐’四個字有馬裡亞納海溝那麼長的距離。”
副駕駛座上的女人陡然安靜。
她陷入沉默,擱在膝蓋上的手交握在一起,顯出她內心的不平靜。
說都說了,乾脆說完。
波本:“你的氣質讓人難以想象你會向人求助,比起猜測是搭訕,更容易讓人聯想到是不是要把他拐到哪個小巷子裡迷昏了分屍賣錢。”
竹泉知雀瞳孔地震,她緩緩捂住臉頰。
她化的惡女妝效果有這麼好嗎?明明貝爾摩德是用得了美人計的啊,換成她怎麼就不行了呢?
竹泉知雀扭過頭,對著車前鏡仔細觀察自己的臉。
她擺脫不了對自己容貌的固有印象,剛才那一套用“竹泉知雀”的臉去做完全沒有問題,她的臉極具欺騙性,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和放鬆警惕。
黑裙女人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鬱悶,些微的錯愕情緒衝淡了她身上的危險性,變得容易親近起來。
波本沒有說的是,威雀威士忌的美貌太具攻擊性,對自己沒有足夠信心的男人在她麵前會變得膽怯、自卑和不自在。
她的垂幸令人誠惶誠恐,難以相信天大的好事竟會落在自己頭上,虛浮的不真實感激起人自保的警惕心,故而退避三舍。
與此同時,危險的亡命之徒被她深深吸引,越是行走在鋼絲上的人,越無法抗拒引人墜落的陷阱。
世上還有比臥底更踩鋼絲的職業嗎?
“如果你非用美人計不可,不如換個妝容?”波本坐直看路,“或許貝爾摩德能給出可行的建議。”
“不用了。”威雀威士忌的鬱悶隻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她似笑非笑地問,“你想讓我換成什麼風格?學習你的女朋友嗎?”
“我有幸觀摩過你們的約會過程。”威雀威士忌評價道,“你喜歡可可愛愛的女孩子?天真活潑,用甜美的聲音叫你先生。”
“彆太侵犯他人的隱私。”波本的聲音冷下來,“隻旁觀一次約會就自以為徹底了解她,未免太過傲慢。”
“哇哦。”黑裙女人感歎,“連標點符號都在護短。這麼說,你很了解她嘍?”
她雙手捧臉看過來,眼中的興趣滿得幾乎要溢出來。
波本冷諷:“至少比你了解。”
威雀威士忌似乎是懶得和人爭辯的性格,她敷衍地點點頭:“是是,你說得都對。”
“快十點了,不知道你在外麵和彆的女人鬼混的女朋友會給你發消息查崗嗎?”威雀威士忌八卦道,“還是說她懂事得讓人心疼,像隻窩在家裡乖乖等飼養人回來喂的小鴿子?”
波本:不,你對知雀有很大的誤解,至少“乖巧”絕對不是能貼在她身上的標簽。
“和彆的女人鬼混……你把自己也罵進去了。”波本用平靜的語氣說。
“你都知道我是個壞女人,我還裝什麼?”她攤攤手,“謊言是你的專長,我一向坦誠。”
波本啞口無言。
他的餘光忍不住又落在副駕駛座上的女人身上,矛盾的魅力在她身上清晰可見。
讓人生氣,忍不住回嘴,順著她不著調的話題聊下去,往往被冒犯的怒意還未升起,又被她興致勃勃的狡黠眼睛盯得煙消雲散。
他們之間,曖昧化為漫長的拉鋸戰,如一條被拉得長長的銀絲,兩個人都在等它斷裂的時刻。
叮——
短信提示音在車裡突兀響起,威雀威士忌努努嘴,示意是他的消息。
波本單手把著方向盤,空餘的右手拿出手機。
亮起的屏幕上顯示未讀的短信。
【晚上好~這裡是在衝繩旅遊的竹泉知雀,每日一問,安室先生又在忙工作嗎?(貓貓探頭)】
輕快的波浪號仿佛衝繩海邊活潑的浪花,滿滿的元氣透過短信傳遞到空氣中,幾乎能想象出趴在酒店枕頭上搖晃小腿給男朋友發消息的女孩子可愛的模樣。
波本點開短信,貓貓探頭的表情包愉快地抖動耳朵,他的手指懸停在輸入框上,半晌沒有落下。
【怎麼不回我?工作時間免打擾?把我屏蔽了?(貓貓惱怒)】
“開車不方便打字。”副駕駛座上的黑裙女人好心道,“我替你回複?”
波本的手像被燙到般猛地向後縮,語氣平平:“不用,單手打字沒什麼不方便的。”
“是不想被我看到的消息?”威雀威士忌聳肩,她沒有堅持。
“你要慶幸上司是我,要是換成琴酒那個獨斷專行的家夥,你敢不主動把手機給他看,他就敢把槍口抵到你的腦門上。”
“經驗之談。”威雀威士忌用過來人的語氣說,“彆和他硬杠,你要相信自己總有升職加薪踩到他頭上的那天,到時候就讓琴酒天天加班月月加班,加班費按東京最低工資給!”
波本:竟然會給加班費,你人還怪好的。
竹泉知雀:隻是打工人不容動搖的原則罷了。
琴酒是安全的萬能話題,波本看威雀威士忌的眼神總算不再是像看一塊著火的燙手山芋。
他飛快打字回複,斟酌措辭,以他的確深夜還在工作為由謝過女朋友的關心,叮囑她早點睡,明天去海邊玩記得防曬。
觀光一天的女孩子可能是困了,難得乖巧地回複了晚安,附帶一張貓爪揉眼睛的可愛表情。
成功過關,波本收起手機。
脫離聊天的氛圍,他陡然意識到車內異常安靜,威雀威士忌支著頭看向窗外的風景,濃顏的側臉仿佛一幅林中油畫。
“結束了?”她回過神,偏頭看來。
“嗯。”波本應了一聲。他心情複雜的意識到,自己之所以覺得車內的寂靜難熬,是因為一路上威雀威士忌都在和他閒聊。
她的聲音雖不似知雀輕快靈動,卻和知雀一樣擅於把人的情緒引到閒散自在的舒適區。
波本原本以為威雀威士忌會追問是誰發來的短信,揶揄是不是被她說準了,你的小女朋友果真前來查崗,再就他一邊和陌生女人鬼混一邊和女朋友甜言蜜語的行徑發表評論。
他甚至準備好了應對的說辭,可以適當表現出憤怒,用一言不發悶頭開車的行為冰冷對抗。
然而沒有,威雀威士忌一臉漠不關心地支著頭欣賞車景,等他回複完消息才重新投來視線。
這樣反倒正常,波本冷靜地想,威雀威士忌或許對他有一些男女方麵的興趣,但歸根結底是一種消遣的心態。
她享受曖昧拉扯的氛圍。如果一個行為能讓他生氣又無奈,她會很樂意去做,因為他的反應在她看來十分有趣,但若某件事讓他真正發怒,毀掉曖昧的氣氛,威雀威士忌便絕不會做了。
進退得當,從容不迫。
主動權至始至終在那邊。
難纏的對手,波本踩住刹車,熄火停車。
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彆墅宴會歡歌,目標任務請來的賓客車輛幾乎停滿草坪,公路上還有騎機車趕來加入狂歡的年輕人。
派對入口穿黑西裝的侍者隨性檢查賓客的邀請函,隨性——男女成雙結對的客人直接放行,獨自前來的客人有概率被詢問姓名。
車停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女人瞥了眼彆墅,掀開裙擺,用綁帶將手.槍綁在大腿上。
波本禮貌地偏過頭非禮勿視,細細簌簌的聲音響了一會兒,他聽見一聲“好了”才扭過頭,黑裙女人正低頭穿高跟鞋。
她坐跑車的時候嫌踩高跟鞋不舒服,在座位底下悄悄踢開了鞋子,現在借著微弱的車燈四處摸索。
駕駛座的車門被打開又關上,竹泉知雀聽見她背後的車門被人一把拉開。
踩著黑玫瑰色高跟鞋的女人抬眸看向月下的金發男人,他一手扶著車框,彎下腰來對她伸出手。
竹泉知雀:“任務需要?”
“任務需要。”波本握住遞到他掌心的纖細手指,稍稍用力帶她穩穩踩在草坪上。
“今晚我有了一位英俊的男伴。”她撩起微卷的長發,轉過身將半.裸的後背麵朝波本,“幫我看看,第三根係帶是不是鬆了?”
黑係帶遮不住女人漂亮的蝴蝶骨,波本眼簾垂下地幫她重係了絲帶,理順蝴蝶結的墜擺。
“我的打扮足夠完美嗎?”威雀威士忌拎起裙擺轉了個小圈,“夠不夠你帶去彆墅主人麵前炫耀?”
“他恐怕很難控製自己和我爭奪女伴的念頭。”波本讓她挽住手臂,“直到你的槍口瞄準他的心臟為止,那顆心都將隻為你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