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有各人的任務,各人有各人的秘密,鬆田陣平相信他的朋友仍然屬於正義。
但真的可疑,太可疑了。
許久不見的老同學,上一次見麵多了個可愛的高中生女友,這一次見麵身邊站著一位成熟陌生的黑裙美人,讓鬆田陣平不得不懷疑降穀零的任務性質。
你小子老實交代,到底是不是正經任務?(指指點點.jpg)
鬆田陣平找了個借口和同事分開,假裝自己是個隨意遊蕩的遊客,在一棵椰子樹下看見穿白襯衫的安室透。
兩人皆作遊客打扮,酷熱天氣裡襯衫扣子解開,露出緊實的腹肌。
“我昨天就想說了,大夏天穿黑衣不熱嗎?”鬆田陣平壓低聲音,“還以為你今天也要穿一身黑過來。”
“還有陪你一起來的那個女人,你們兩個穿得像是來彆墅奔喪。”他推了推墨鏡,不經意地問,“彆真是來奔喪的?”
安室透沉默不語,有時候沉默本身是一種回答。
“她不是告訴了你名字?”金發男人說,“總‘那個女人’的叫,被聽見不好。”
“酒井泉子。”鬆田陣平咀嚼這個名字,“她編假名花了幾秒?”
“我不知道。”安室透回答,“或許和我花了同樣的時間。”
安室透同樣是虛假的姓名。
兩個用假名來到彆墅的人,不在賓客邀請名單上,穿著宛如黑烏鴉的衣服。
純黑長裙遮住小腿,恰好夠塞一把槍的空隙。
鬆田陣平點了一根煙,深深吸上一口。
“給上頭的報告是通宵寫的吧。”他斜睨安室透一眼,“仗著自己膚色黑,看不出黑眼圈。”
安室透有點無奈又有點感動,他知道老朋友隱約猜到了真相,但依然相信著他。
“那個女人,”鬆田陣平指尖煙火明滅,“未來有逮捕她的一天嗎?”
“會。”安室透沉沉地說,“我承諾。”
鬆田陣平:“平岡喜久江殺妻一事屬實?”
“大概。”安室透看向一望無際的海麵,“她不至於在這種事上說謊,那個人並非全無原則。”
“你是在幫她說好話嗎?”鬆田陣平被墨鏡遮住的眉峰揚起。
安室透不知道該怎麼說明,威雀威士忌無疑屬於純黑的一方,但她依然有原則,有體貼和友好的一麵,他不能承了她的情卻假裝不知道。
“很複雜,我不能說明。”安室透搖搖頭,“她不是一切的主謀。”
鬆田陣平咬著煙,想了想:“她的名字是假的,臉也是?”
“包括聲音。”安室透低聲道,“非常謹慎,非常強大。不要調查她,鬆田,太危險了。”
“警察就是乾危險事的職業。”鬆田陣平沒有動搖。
“這句話該由我來說。”安室透碰了下他的拳頭,“她是我的任務。”
“怪不得你昨晚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鬆田陣平踩滅煙頭,他拉下墨鏡,眼睛盯著安室透,“小心點,你的正牌女友恰好在衝繩。”
“她還恰好和同學來了海邊。”安室透無奈道,“和我住在同個酒店的不同樓層。”
鬆田陣平想了想他身上複雜混亂的關係,有點同情,也有點拳頭發癢。
明明住在同家酒店,卻不知道男朋友深夜外出和陌生女人約會,知雀的頭頂綠油油的。
事急從權,列車殺人案裡鬆田陣平也假冒過她的男朋友,正牌男友對此毫不知情。
環保帽也算情侶裝的一種……大概。
鬆田陣平質疑的眼神突然沒那麼犀利了,他已經和zero交換了情報,‘鬆田警官’和‘安室透’明麵上是隻見過幾次的關係,讓人看到他們一起度假有違常理。
“趁沒人看到,我先回同事那邊去——”
“安室先生?鬆田警官?”
驚訝的聲音從兩人背後傳來,“你們怎麼在這裡?”
安室透和鬆田陣平陡然對視,皆看到對方眼裡“麻煩了”三個大字。
兩個男人緩緩轉身,牛奶般白皙滑嫩的肌膚映在他們眼中。
穿著分體式泳裝的黑發少女嘴巴微張,泳裝的荷葉邊堪堪遮住大腿,手臂、肩膀和小腹黑色的蛇紋刺青大剌剌暴露在陽光下。
天氣太熱,她忙著梳理黏濕在頸後的長發,絲毫不在意周圍隱隱聚攏的目光。
鈴木綾子比她害羞得多,邁出更衣室一步後就執意多穿一件外套,竹泉知雀在更衣室外等她,眼睛尖尖地瞟見兩個熟悉的人影。
“你們也來海邊玩嗎?”她的目光在兩個男人身上晃來晃去,疑惑道,“莫非是我不知道,你們原來認識?”
“沒有的事。”鬆田陣平立刻說,“我們第一次見麵就是你從牛郎店出來被請家長那天。”
“其實你可以假裝忘掉我的黑曆史,不要一次次拿出來說。”竹泉知雀小聲吐槽,目光移到安室透臉上,“安室先生不是說忙工作嗎?昨晚回我消息都不積極。”
安室透眉心直跳:昨晚收到她消息的時候,威雀威士忌正坐在他的副駕駛座上,這事簡直說不清白。
“工作提前完成了,想來衝繩給你個驚喜。”他溫和地笑了笑,“沒想到遇見鬆田警官,和他聊了幾句。”
“我一直覺得你們會很聊得來,很想介紹你們認識呢。”竹泉知雀積極道,她甩甩長發,泳衣遮不住的肌膚白得反光。
兩個男人都覺得有些燙眼睛,不動聲色地圍攏在竹泉知雀身邊,擋下周圍人的視線。
“你們把太陽都遮住了。”她晃了晃頭,“我特意帶了防曬霜,想曬日光浴。”
“安室先生需要嗎?”竹泉知雀舉起手裡的小瓶子,她看了看安室透的膚色,替他點頭,“你需要。”
鬆田陣平小小聲:“已經是巧克力的顏色了,再黑點也沒事。”
安室透:微笑中帶著殺意.jpg
“我不需要,鬆田警官也不需要。”他謝過竹泉知雀的好意,想了個借口,“我們準備去露天酒吧喝一杯,知雀先和朋友去玩,我晚些來找你。”
在安室透和鬆田陣平心裡,酒吧是高中生絕對不可以去的地方,他們不約而同無視了竹泉知雀早已成年的事實。
“安室先生來衝繩不是為了陪我嗎?”竹泉知雀不滿道,“我還想把你介紹給同學呢。”
“彆了,你的男朋友是高危職業。”鬆田陣平插嘴道,“你老實交代,像列車斯托卡一樣的愛慕者你在學校還有多少?”
竹泉知雀看天,竹泉知雀看地,竹泉知雀左顧右盼就是不看他們兩個。
兩個經驗豐富的現役警官同時感到頭痛欲裂。
“那你還把紋身露出來?”安室透上前一步,儘可能擋住她,“你的外套呢?”
“熱,不穿。”竹泉知雀堅定拒絕,“你對我的紋身有什麼意見?又不是一第一次看。”
“那時我們還沒交往。”安室透寸步不讓,“作為你的男朋友,我不想彆的男人看見女朋友泳裝,不行嗎?”
好狡猾,竟然行使了男朋友的特權。
竹泉知雀不甘心的噫嗚一聲,但她早有準備:“我沒帶外套。”
“也不穿路邊賣的不知道被多少人試過的外套。”她補充道。
安室透和令人頭疼的女朋友僵持片刻,退讓道:“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竹泉知雀暫時被交給鬆田陣平看管,這兩個男人嘴上說著不熟不熟,輪換看押犯人的姿勢卻很熟練。
“鬆田警官。”竹泉知雀朝安室透離開的方向揚揚下頜,“你和安室先生不是偶然遇見吧。”
鬆田陣平麵色不變:“為什麼這麼說?”
“昨晚我給安室先生發消息的時候他還在忙工作,今天突然人出現在衝繩海灘,我才不信他想我所以特意趕來衝繩的說辭呢。”女孩子一臉睿智,“他所謂的工作肯定就在衝繩!”
猜對了,但鬆田陣平可不能認。
他的沉默沒有任何作用,黑方偵探竹泉知雀雙手抱臂,自信推理:“他來海邊也不是想偶遇我給我一個驚喜,隻是恰好和鬆田警官約在海邊見麵,被我撞見而已,對不對?”
“我就知道,男人嘴裡沒有一句實話,甜言蜜語都是騙人的。”
鬆田陣平感到不安起來,他希望安室透下一秒就回來,他快鎮不住場子了。
竹泉知雀挪了挪腳步,一副說悄悄話的模樣:“鬆田警官,你誠實地告訴我,我不生氣——安室先生犯什麼事了?”
“是他的私家偵探職業終於跨過法律的邊緣,還是他被警官你抓住了把柄?”她用氣音小聲問,“你告訴我吧,我真不生氣,比如,他昨晚乾什麼去了?”
鬆田陣平和安室透昨晚有沒有見麵,天底下沒有比竹泉知雀更清楚的人。
今天在海灘撞見這兩個人見麵,竹泉知雀立刻猜到了:恐怕鬆田警官沒被惡鬼複仇殺人那一套糊弄過去,他私下聯係嫌疑人,想趁竹泉知雀不在從波本嘴裡套話!
竹泉知雀昨晚做了易容,不怕查,波本可是真身入鏡,被警方盯上跑都跑不掉。
作為體貼的上司,她有義務替不省心的小弟掃尾。
隻需要把事情導向一個狗血的誤會,讓鬆田警官今天不得不放棄他的套話就好。
清官難斷家務事,再怎樣優秀的警官都插不進嘴的事唯有——情侶吵架。
“安室先生和鬆田警官的工作都需要保密,我能理解。”黑發少女落寞地垂下眼簾,“安室先生也不是有意說謊,我不會生他的氣。”
“隻要、隻要他昨晚真的在工作,不是借工作偷偷和彆的女人約會,我什麼都能原諒。”
鬆田陣平腦筋飛速運轉,局麵已經發展到這一步,純粹的隱瞞沒有用了。
不愧是和zero交往的女性,幾乎把今日“偶遇男友”事件的真相猜得七七八八。
現在最好的選擇是承認安室透昨晚和他見過麵,因為某個秘密的案件,他們約在今天商談案情——偵探和警察的搭配,非常合理。
問題不大,沒有問題,隻要小小地刪減,去掉一個陌生女人的戲份就好。
竹泉知雀又不在現場,哪裡會知道男朋友身邊多出一個成熟陌生的美人呢?
鬆田陣平認下了竹泉知雀的推理,正在這時,離開的安室透回來了。
他的回來讓鬆田陣平和竹泉知雀都異常振奮。
鬆田陣平:我替你把謊言圓回來了!隻要咬死我們是在商量案子,不讓她知道那個女人的存在,今天的感情危機就算過去了。
竹泉知雀:我幫你把警官糊弄過去了!彆怕,他今天不能從你嘴裡套出半個標點符號,我這就找個借口和你吵起來,讓他主動退出情侶吵架,你的身份就安全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竹泉知雀是勇者。
“我留在車裡的外套,你先穿上。”安室透遞來一件黑色的薄外套。
昨晚他送威雀威士忌回酒吧,女人大方地揮揮手,示意紅跑車借他開,離開衝繩前把鑰匙交給酒吧就行。
他今天開了車來,昨天的外套留在後座上忘記收進行李箱,正好臨時拿來給竹泉知雀穿。
一看見這件眼熟的外套,竹泉知雀就知道優勢在她。
波本!你實在太機智了!助攻來得恰如其分!
女孩子表麵一臉不情願地接過外套往身上穿。
穿到一半,她猶疑地停住動作,抓起外套袖子嗅了嗅。
“安室先生。”竹泉知雀緩慢抬頭,陰雲爬上她明媚的臉蛋。
“黑玫瑰的氣味。”她一針見血地問,“告訴我,你的衣服上為什麼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