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津木真弓知道工藤新一說的是事實,但是……
“……我怎麼覺得你有點不對勁?——我是說,你看上去是不是……太消極了一點?”
僅僅隻是因為在這個世界的“工藤新一”身上屢次滑鐵盧,應該不至於讓AI工藤新一消極成這樣吧?
——哪怕是在他當初作為“人”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碰過壁啊?
還沒見過他向自己反向唱衰的。
“而且找到底層代碼不是你自己提出的交易條件嗎?急著找出底層代碼的人是你,怎麼現在你反而勸我彆乾了?”
他為了把她“騙”進這個底層世界,給他打工找代碼,在上個世界搞了那麼多事,怎麼現在目標達成了一半,反而開始消極起來了?
——這行為也太不“工藤新一”了。
AI工藤新一頓了頓,“我沒有勸你消極,我隻是在客觀陳述你這個方案會遇到的困難。”
說著,他微不可見地歎了口氣,仿佛在給自己找補,“我當然想找代碼,但從宮野明美這件事上下手,事倍功半。”
津木真弓沉默著,突兀地開口。
“你是工藤新一嗎?”
工藤新一沒有回答。
“我認識的工藤新一,不會因為‘救人的事很難達到自己的目的’,就放棄去拯救一條生命。”
工藤新一依舊沒有開口。
“那麼,換個問題——這個問題我也想問很久了。”
“……你說。”
“上個世界裡,那些IT公司的連環殺人案……雖然殺死每個死者的直接凶手不同,但工藤新一,我是說——當年的工藤新一就懷疑過,在他們身後有同一個幕後黑手,運用各種手段去刺激,甚至幫助他們殺人,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津木真弓在這裡頓住,工藤新一從她說出這句話起就知道她要問什麼,但他也沒有回答。
“還有上個世界最後那個烏丸和的案件……我相信凶手就是我們當時推斷的古畑映織,但是根據之前得到的信息,古畑映織很可能是宅子裡那一夜和琴酒接頭的‘公安的人’。一名訓練有素的公安臥底,為什麼會在那麼盛大的宴會前,兵行險著,貿然出手殺死當世最大的財閥掌舵人?——還是以那樣……對於一名公安臥底來說,漏洞百出的手法?”
古畑映織是“烏丸瞬”這個身份名義上的秘書,是她在烏丸宅中最親近的人,如果有人能不著痕跡地鼓動一名專業的臥底殺人……那有且隻有他。
披著“親近之人”皮囊的……當世最有名的偵探。
工藤新一依舊沒有開口。
但津木真弓也不需要他開口——上麵的話她用了問句,卻不代表她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良久的沉默後,她再度開口,親自回答了剛剛那個自己問出的問題,擲地有聲。
“……你不是工藤新一。”
她認識的工藤新一,如果是她認識的工藤新一……
AI終於開了口,“人類的自我意識認知不會為外界的流言蜚語轉移。”
津木真弓冷笑,“你也算人類嗎?”
AI再度沉默,須臾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揚起了一個鋒利的笑意。
“我認為,這句話不該由作為‘遊戲玩家’身份進入‘我們’的世界的‘你’來問出口,你覺得呢?”
津木真弓毫不退讓,針鋒相對,“我不覺得——至少,對於同為‘虛擬數據’構成的你,對那些分明該是同類的‘人’視為草芥,翻覆間就能奪去性命……這樣的你,也沒有資格來質疑我這個觀點,你覺得呢?”
對方再度喟然歎息,“……這就是你眼中的工藤新一。”
“錯。”她的聲音冷了下來,“這是我眼中的你,而你,不是工藤新一。”
“那麼,你眼中的工藤新一,又是什麼樣的人?”
津木真弓並不想和他分辨“過去的”工藤新一是個什麼樣的人,往事已矣,哪怕在充滿柯學元素的遊戲世界裡,也沒有重來一次的可能。
工藤新一是個什麼樣的人?這個問題沒有意義,他已經不在了。
但縱使如此,她站在落地窗前,看著路口遠去的車輛,眼中浮閃起距他們而言已經十分久遠的曾經……那個不顧阻攔衝進火場的少年身影。
“Whom I shall ever regard as the best and the wisest man whom I have ever known.”
——他是我所認識的所有人中,最優秀、最明智的人。
AI接的很快,“這是萊辛巴赫瀑布時,約翰華生醫生對夏洛克福爾摩斯的評價,不是你對我的。在亞洲語言體係的語境中,這樣的翻譯也太過單薄了。”
“你看,如果是‘工藤新一’,被人用華生醫生的語錄,當作了福爾摩斯一樣誇讚,你猜他會是什麼反應?”
AI再度沉默。
半晌,他像是笑了一聲。
“那也得是在福爾摩斯跳下來辛巴赫前,不是嗎?”
在一切尚未發生前,在他成為莫裡亞蒂前,在他還是“工藤新一”時……他從未聽到過她這樣的評價。
“那就祝你永遠能像你的書籍品味一樣,超脫淩駕於所有故事與人心之外,在‘謎團’外的世界操控一切吧。”——那是在久遠的曾經中,她聽完他的書籍點評後,做出的評價。
恍如詛咒。
當年的她不是真心的,當年的他也從來隻當個玩笑。
但當這一切一語成讖的時候,又能怪得了誰呢?
就如同兜兜轉轉,人為乾涉再多都會一步踏入深淵,變成江戶川柯南的工藤新一。
他能走到如今的地步,何嘗不是另一種“收束”。
排除一切雜項,隻剩下最有可能的、唯一的結局。
津木真弓閉了閉眼,將視線從落地窗外收回。
“總之,我還是會儘可能地試一試,當然,不僅僅是宮野明美的事,如果有其他機會,我也會爭取一下……不管怎麼說,還是以儘快完成任務為目標。”
儘快完成目標,然後逃離這個有他的世界——是這個意思嗎?
AI沒有問,津木真弓自然也不會開口。
“機會還是有的。”長久的靜默中,他靜靜開口,“就在今晚,組織要徹底滅口昨天那名和他們交易的議員——這也是每個世界都不會改變的既定事實。”
津木真弓有些疑惑:“所以呢?我們要去救那個議員?……但那個議員壓根不是什麼關鍵人物吧?”
如果是關鍵人物的話,上個世界怎麼會被那個IT公司秘書取代掉劇情?
“是,也不是——工藤新一,哦不,現在應該稱呼他為江戶川柯南了。江戶川柯南經過一天的追查,終於查到了昨天自己跟蹤的那個人進的病房是那位議員,所以……”
津木真弓靈光一閃,“所以,他會想辦法去接觸這名議員?”
“組織的交易對象會被滅口——這是既定事實,但如果和這位主角牽扯上,讓他從對方口中問出一些組織的信息,很可能可以加快覆滅組織的進程。”
不算偏差值過大的改動,但很可能引發蝴蝶效應的那種。
“所以今晚,我們要去保護……至少,接近那位議員。”
*
夜晚的時針指向了半夜十二點,米花廣場上的鐘樓響起了零點的報時聲,寒冷的雪夜下,幾乎無人在深夜的鐘樓前駐足,都行色匆匆地往家中趕去。
唯有一個帶著褐色絨線帽,搭配著白色的圍巾將整張臉裹的嚴嚴實實的身影,正逆著歸家的人流,朝鐘樓後的米花大飯店趕去。
“……已經幫你兌換了無痕的人皮麵具,為什麼還要裹成這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氣息太重了。”
AI在她腦內吐槽。
津木真弓默默翻了個白眼,“組織的那套人臉匹配係統已經發展到能根據麵部骨骼推理出真正長相的地步了——雖然我不懷疑係統出品的道具,但是多做一項防護措施也是必要的。”
她伸出大衣下的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和鐘樓上的指針核對一眼,順勢問道。
“你確定是在這裡?”
“吞口議員的晚宴即將結束,十二層樓的海景房已經幫他預留,而如果狙|擊手的目標是十二層的房間,那最佳的狙|擊地點就是——”
津木真弓抬頭,看著夜色下的鐘樓。
——這口佇立在廣場上,每天無數市民路過的鐘樓。
“會那麼恰好定在了十二樓的位置,也有組織——或者你的手筆吧?”
對方的語調像是冷了幾分,卻還是笑了一聲。
“我不是什麼控製不住的連環殺人狂,不會做這種多餘的事。組織既然連議員都不放在眼裡,敢明目張膽地在市中心架狙,自然也提前把對方預訂酒店的可能性給考慮到了。今天十二樓以上的樓層通通客滿。”
津木真弓不予評置,隻是再度抬頭,看向了鐘樓。
“鐘樓的正門是上了鎖的,門上甚至已經生了鏽……狙|擊手怎麼上去?”
總不能沿著市中心鐘樓的外牆一路爬上去吧?這又不是刺客口條!
但AI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突然開口示警:“你後方七點鐘方向,有組織成員在跟蹤。”
津木真弓吃了一驚,“跟蹤誰?我?不對啊,我明明……”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一個她沒有感知到分毫氣息的身影朝她……倒了過來??
對方一米八的身高結結實實地壓了上來,衣服上滿是酒氣,連帶著頭上的黑色針織帽都仿佛沁了酒液一般,就直愣愣地朝自己倒了過來。
津木真弓愣住,但礙於身上的護盾沒有發出警告,可以看出對方至少沒有殺意,於是她順手服了他一把。
但對方仿佛打蛇隨棍上般,在她伸手扶住的瞬間,整個人趴在了她的肩上。
這一下差點給津木真弓壓出內傷,一句粗口差點爆出。
——哪裡來的混蛋?騷擾?還是碰瓷?
帶著一些醉意的低沉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位美麗的女士……嗝,我們是不是……在夢中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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