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涼,披一下。”
津木真弓扯著外套,飛速開門,一路跑進衛生間,拿涼水洗了兩把臉,這才緩緩抬頭。
沒有什麼預想中嬌羞無限的通紅臉色,甚至微微發白,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又洗了一把臉。
接二連三的涼水刺激終於將一團漿糊的腦子強行喚醒,她舒了口氣。
她很確信,如果自己是遊戲人物,又或者自己也有數值顯示,此刻她對綠川光的好感一定是最高的,但是……
就是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連她自己都不知從何而來的……預感。
隱隱約約地,像是什麼隱藏設定般,將她從頭腦昏熱的狀態邊緣拉了回來。
看著鏡中自己發白的臉色,津木真弓甩甩頭,讓自己冷靜下來,拿起洗手台上的一次性套裝——這一看就是綠川光幫自己提前準備好的,開始洗漱。
牙膏是與他同款的清涼薄荷香氣,不自覺地讓她想起剛剛對方那近在咫尺的呼吸。
匆匆洗漱完,津木真弓走出衛生間,客廳開了暖黃的燈光,綠川光站在桌邊,正在布置早餐。
既有偏清淡口味的菜粥,也有偏西式的吐司與牛奶,津木真弓看著桌上的早餐,想了想。
“綠川先生早就醒了嗎?”
他口中有牙膏的香氣,而在她剛剛在衛生間中洗漱的短暫幾分鐘裡,也不可能做完桌上的所有早餐。
綠川光沒有否認,還感歎似的笑了一聲,“……嗯,雜念太多,就乾脆起床了。”
他沒有說明是什麼“雜念”,但津木真弓瞬間明白過來,回想起剛剛床上的一幕……
她輕咳一聲,目光也遊離了一下,“……抱、抱歉,其實就算我叫冷,綠川先生也可以不用……”
綠川光失笑:“那怎麼行?萬一凍生病了怎麼辦。”
那這家裡直接喜提三個病人。
津木真弓摸了摸鼻子,不再開口,但說到病人,她的目光瞥向客房。
從她的目光看去,客房的門似乎緊閉著,她開口問道:“安室先生的傷勢怎麼樣了?”
“燒已經退了,傷口也穩定了,今天能醒來,辛苦你了。”
津木真弓:……這恐怖的恢複力,真就禍害遺千年啊……
她歎了口氣,咬著筷子感慨道,“那就好。”
綠川光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裡,沒有多話,隻是有意無意地新起了另一個話題。
“你的衣服我重新洗過烘乾了,一會兒我送你……”
“不不,真不用,”津木真弓連連擺手,“安室先生畢竟還病著,你身上也有傷口,而且已經白天了,還是早上,不用擔心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可是……”綠川光還想說服她。
她強調,“我一個人真的沒事。”
綠川光喝了一口牛奶,妥協道:“好吧……到家後,記得和我說一聲。”
津木真弓笑了笑:“好。”
由於之前在床上磨蹭了一會兒,津木真弓吃完早餐換完衣服,床上的掛鐘已經指向了快六點半的時刻,她隻能匆忙地告辭。
“再不走來不及了,我先走了。”
她拿著自己的包,匆匆叮囑道:“綠川先生今天好好休息……你應該一整晚都沒有睡好。”
昨晚他們睡下就已經近兩點,鬨鐘鬨了五點半,但他起碼比她早起了一個小時,也就是說一夜隻睡了最多兩三個小時。
綠川光將她送到玄關處,聽到了她的叮囑,笑道:“好,知道了。”
她仍舊有些不放心,“一定要按時換藥和休息哦!還有一日三餐記得按時吃,最好吃清淡點的……”
綠川光彎腰,像是想要抱她,卻沒有動手,“實在不放心的話,不介意你隨時發信息督促我。”
津木真弓想了想,“如果不打擾的話。”
她實在對這兩人“不致命的都是小傷”的觀念記憶猶新,理智上知道他們已經好好地活了這麼多年,但情感上還是無法接受他們這麼折騰自己。
綠川光這回當真伸手,在她的腰側虛虛地攬了一下,這是一個轉瞬即逝的擁抱。
“好,等你的消息。”
大概是經過了早晨床上的那一幕,津木真弓現在對綠川光的親密接觸已經有些脫敏,甚至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親密”的擁抱,伸手拉開了門,向他揮手道彆。
聽著津木真弓急匆匆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裡,綠川光這才從玄關處離開,端了一碗白粥走進客房。
客房的門沒有關緊,是他半夜時留下換氣用的。
他推門走進時,安室透已經清醒,甚至半靠著坐在床上,已經在手機上處理各種信息。
“恢複能力真強。”綠川光也不由得感歎。
安室透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玩味地挑起一個笑容:“嗯,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禍害遺千年。”
綠川光將白粥放到他床頭,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有些話,津木真弓在的時候不方便說,現在可以討論了。
“你覺得這次……是誰的人?”
“赤井秀一的人,FBI。”安室透回答得很乾脆,在手機上點了兩下,將屏幕上的界麵亮給了綠川光。
那上麵顯然是他調查到的情報,綠川光瞥了一眼。
“不止,”綠川光搖頭,“那個基地的位置……赤井秀一不應該知道。”
“我早說了,組織裡不止一隻老鼠。”安室透波瀾不驚地聳聳肩。
綠川光還想說什麼,突然手機響了一聲,他拿起一看,是一條短信。
“我上車了。”是津木真弓發來的信息。
安室透看著好友的臉上下意識露出的笑意——大概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暫停了一切話題,低頭開始回信息。
“Hiro。”
“嗯?”綠川光沒有抬頭,目光依舊直視著手機屏幕。
安室透看了他一瞬,轉過頭,透過窗戶,看向了朝陽漸升的天邊——第一縷陽光正緩緩攀上地平線。
“……不,沒什麼。”
*
津木真弓趕在七點前回到了工藤宅,她看著時間鬆了口氣——還好,時間還來得及,不至於遲到。
計程車直接停在了正門口,她拎著包下車,清晨的寒露凍得她一個激靈。
“阿嚏!”
她狠狠打了個噴嚏,刷指紋進門,整個房子裡都靜悄悄地,客廳也沒有開燈——平時這個時候工藤新一已經起了。
她想起來,昨天工藤新一說他們會在外麵住一晚。
時間還算充裕,她先進廚房燒水,準備泡咖啡,在等水開時,放下身上的包準備上樓換校服。
剛走上樓梯,房門口便傳來了開門聲,她下意識警覺起來,卻在看到開門進來的身影後鬆了口氣。
進來的人是工藤新一。
他也披著一身寒露,眼底有幾分疲憊的青黑,顯然也一夜沒睡好。
“早。”她向對方打了個招呼,隨即走上樓去換衣服。
換衣服沒用多少時間,十分鐘後,她拿著書包穿著校服走下樓,工藤新一已經在餐桌前坐下,端著一杯咖啡。
“水開了,我幫你關了,咖啡泡好了。”他目光粘在了麵前的報紙上,淡淡開口。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啊……謝謝,我本來想自己泡來著。”
她走到他對麵坐下,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很好喝。”
甚至味道幾乎和自己泡出來的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剛剛工藤新一開口,她差點以為自己是夢遊泡的。
見她這麼盯著自己,工藤新一當然知道她想說什麼,將手中的報紙翻過一頁。
“看過你泡了那麼久,再加上自己嘗過的口感,一比一複刻口味不是什麼難事,至於拉花,網絡上的教學視頻數不勝數。”
津木真弓又抿了一口咖啡:“……雖然我沒問,但謝謝解答。”
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看著他,覺得今天的工藤新一好像……
她想了想,“昨天去世那名教授和你關係很好?”
工藤新一也愣住:“你說廣田教授?我們昨天第一次見麵——準確來說,並不是互相‘見麵’,而是我見到他……的屍體。”
津木真弓插著手思考,“那你為什麼今天看上去比平時……額,沉默……了好多?”
甚至還主動幫她泡起了咖啡。
工藤新一終於把目光從報紙上挪開。
“房子裡沒有開空調,也沒有剛剛關掉空調時還殘留的熱氣,廚房的水是剛燒的,客廳裡你昨天帶出去的包肩帶上還有溫度,再結合我回家時擦肩而過的計程車、以及我進門時你還穿著昨天一樣的衣服……你昨天也一夜未歸。”
他抬頭看向她,“——你是想說,我平時會這麼說嗎?”
津木真弓從他開始叭叭第一個字就後悔了——為什麼自己要嘴賤起這麼個話茬?
她放下咖啡,麵無表情:“不錯的推理。”
工藤新一低頭繼續看報紙,“如果要問理由的話……”
“沒有。”
“因為得到了相對可靠的意見——如果要挽留一個對你厭惡的女性,最基本的做法是改掉身上她討厭的缺點。”
“我不想問。”津木真弓試圖打斷他的吟唱。
“事實上雖然我不認同那些是‘缺點’,但不排除它們不得你喜歡這個可能性,所以……”
“我不想問。”她再度開口,再次強調。
工藤新一抬頭,用一種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的,堪稱小心翼翼的語氣,一字一頓,似乎也很艱難地,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留下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