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竹洞周圍寂靜非常,遠處村寨的喧鬨完全被竹林隔絕,傅青舟的大笑聲回蕩如鐘、清晰無比。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洞穴內便傳來了沉重而緩慢的腳步聲。
月光下,那個蒼老而疲憊的身影漸漸顯現。
麻長老從洞中走了出來,他依然像之前那樣慈眉善目,隻是如今半邊身子都被膿血沾染,一隻右手無比漆黑宛如焦碳。
傅青舟眯起眼,笑道:“麻長老,這是強行開鎖、被厲血咒所傷了?真夠厲害啊,換成彆人來,恐怕已經和年長老一樣成為膿血了吧?”
麻長老沒有說話,隻是繼續默默向前,一直走到了兩步開外才停下。
他的眼神十分渾濁,似乎到了這個距離才能看清傅青舟,於是重重一歎:“你不是明劍閣的人……你也不可能姓傅……”
傅青舟笑笑:“那我是什麼人?”
“萬毒山雖戍守南疆十餘載,但知此事之人……除本宗外,不過十指之數。”
麻長老啞聲道:“更不必說你還知曉厲血咒……你……是皇家的人?”
傅青舟聳聳肩:“你說我是誰我就是誰嘍。”
“這不可能……”麻長老如枯樹般的臉皮顫動著:“皇家為何會選擇此時前來……”
傅青舟搖了搖頭,將手中花曉蘭的腳腕一放、任由她軟塌塌地癱在了地上。
“老頭,你不夠精明呐。”
他淡淡道:“你們前宗主苟延殘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真以為你們宗門內的明爭暗鬥彆人不知曉?”
“如今前宗主過世、萬毒山大半強手皆在外抵抗妖祟,豈不是你們反叛的最好時機?我不這時候來,難道等你們鬨完了再來?”
麻長老卻還是低著頭:“不對……還是不對,你身上的詭咒、你的實力……伱沒有帶任何人……”
“嗬嗬。”
傅青舟灑然一笑:“詭咒嘛,隻是一個進山的理由;至於帶人?我何必要帶人?”
他一攤手:“對朝廷來說,你們誰當宗主重要嗎?朝廷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安定平靜的南疆萬毒山,如今你們勢大,我自然願意站在你們這邊,你們難道會對自己的靠山下手嗎?”
麻長老眉頭緊鎖,目光輕瞟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花曉蘭。
以他的實力,根本不需要把脈或是額外感知,隻那麼一眼,便能看出花曉蘭氣息微弱、經脈紊亂,應是受了很重的傷。
“為什麼?”
他沙啞地問道:“如果你願意站在我們這邊,為何一開始要與她合作?又為何要……看著年如峰死去?”
傅青舟哈哈一笑:“所以我說啊,你不夠精明。”
“年長老如此激進、如此暴戾,對朝廷的怨岔全寫在了臉上,可不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
他眯起眼,露出了殘忍而得意的笑容:“但麻長老您可不同,您性格溫和,若非必要也不願與朝廷起衝突,由您來把持萬毒山,朝廷是願意的。”
“至於這個小姑娘……”
他踢了踢花曉蘭:“不騙一騙她和她背後的人,他們又怎麼會將我保護得如此之好?他們又怎麼會中了我的計、統統被騙出山去‘追擊你與龍大悲’?這小妮子……又怎麼會被我製服?”
麻長老身體微顫,重重一歎:“大人……好算計。”
“我知道,你們不滿。”
傅青舟悠悠道:“辛苦培養了多年的精英弟子們,卻在山裡悄無聲息地死去、連屍體都未必能找著,尤其是你麻長老,那些難得從前線回來的弟子,你多半都要過目醫治;有的人送去鳳血池後還能醫好、有的人卻隻能等死……”
“你是傳功長老,親眼看著這些自己培養大的孩子遭受如此折磨,很難不心生怨忿,這……我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