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紹躺在床榻上,上身纏滿繃帶,雙目緊閉。
“那日總鏢頭為了保護我們,擋了龍大悲一刀。”
傅青舟身旁的鏢師低頭啞聲道:“這一刀差點殺了總鏢頭!”
幾人靠近床邊,能夠從熊紹緊鎖的眉頭中感受到他正承受著巨大痛苦。
似是感受到有人靠近,他也同時慢慢睜開了眼……隨後,第一眼便瞧見了傅青舟。
“是你!”
他瞳孔一縮:“龍大悲呢?”
傅青舟搖搖頭:“他死了,死於明劍閣與萬毒山的圍攻之中。”
熊紹先是一怔,隨後臉上迅速浮現出一抹喜意。
“好好好!”
他大鬆一口氣,大笑起來:“死得好!死得好啊!”
但他的大笑也扯動了傷口,笑容迅速轉化為痛苦、大笑變成了呻吟,繃帶下血跡不停滲出。
“總鏢頭!”
周圍幾個鏢師大驚,連忙上前將熊紹扶穩,手忙腳亂地替他察看起傷口,隨後又換起了藥。
傅青舟與唐嬌二人尷尬地後退了兩步,看著鏢師們折騰。
如此大約半盞茶後,熊紹終於緩了過來,他在一名鏢師攙扶下倚靠床頭而坐,歎了口氣:“這一次重傷後,我怕是再也難回巔峰。”
說著,他望向了傅青舟:“你,過來一下。”
傅青舟緩緩靠近過去:“熊總鏢頭,有何吩咐?”
“你與龍大悲,究竟是何關係?”熊紹沉聲問道:“以我所見,你們似是師徒……但又與尋常師徒不太一樣。”
傅青舟搖了搖頭:“我可以坦言——我與龍大悲並非師徒,他一廂情願、希望我能夠繼承他的衣缽,但隻要練了他的功法、便注定會成為與他一樣的人,因此我打從一開始便全心拒絕。”
“但伱們也知道,他非要帶著我,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不得已被他所挾持,一路上在想儘辦法逃跑,卻始終失敗……如您所見,此前我假借磨礪武技之名、放了不少人進鏢局營地,也是為了給龍大悲製造麻煩、讓他不能好好休息。”
“如今他死去……我也終於能夠解脫。”
此時撒謊沒有意義,當初長青鏢局一路護送,對兩人的關係全部看在眼中,熊紹也絕非好騙之人,與其臨時編個謊言、再被戳破,不如實話實說。
熊紹聽著,又輕咳了起來。
咳了一陣後,他抬起頭,眼中隱隱有種神光。
“年輕人,我這次傷得很重很重,未來或許永遠隻能停留在武竅七境水準,想要再回武道巔峰,怕是沒有可能了。”
“另外,整個蜀地都知曉我長青鏢局接了護送龍大悲的單,哪怕他們都知曉我是被迫,也會打從心底看不上我們鏢局……更不必說,這次護送竟還失敗了。”
“鏢局的聲望、實力,都因此事大打折扣,我長青鏢局怕是要因此一蹶不振了。”
聽著他的話,房裡幾個鏢師都默默低下頭,緊緊握拳、悲憤不已。
熊紹看著傅青舟,輕聲問道:“你說,這於我們而言,是不是無妄之災?”
“是。”
傅青舟直率道:“你們沒有做錯什麼。”
“是啊,我們沒有做錯什麼……”
熊紹深深地看著他:“但,也不是沒有解決之法。”
“年輕人,龍大悲死了,你還在,他要收你做徒弟,死之前一定告訴了你什麼吧?”
“你說我若是將你獻於明劍閣,他們會不會賜我傷藥、助我愈傷?我鏢局助明劍閣成了大事,他們一句話……再助我們重拾聲望,怕也不難吧?”
傅青舟臉色漸漸難看下來。
“束手就擒吧。”
熊紹淡淡道:“我也不想欺負你一個小輩,隻要你老老實實的,我保你吃好喝好、以上賓之禮待你。”
深吸一口氣後,傅青舟搖了搖頭。
“熊總鏢頭,恕難從命。”他平靜道。
熊紹也沒多大意外,隻是衝周邊鏢師揚了揚眉:“那便用強。”
眼見眾鏢師一步步逼近而來,傅青舟卻看著熊紹,輕聲問道:“熊總鏢頭可曾想過,我為何能夠出現在渝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