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失蹤的幺弟19 有股子血味(2 / 2)

顧平安不想再跟她繞圈子,見她隻是強撐著,乾脆就下了重錘:“李貴媽,你家豬圈裡埋的是哪個?李倉還是李貴?李糧就是這麼疼弟弟的嗎?”

一句李貴媽,把老太太的眼淚招惹下來了,她哽咽著:“沒誰,誰會往豬圈裡埋死人,真沒誰。”

黎旭不由愣在那裡,雖然老太太半夜在豬圈邊待著,但她解釋得很清楚,旱廁就在豬圈旁邊,她一個瞎眼老太太也不管黑天白夜,上完廁所拌了一跤就在那兒坐會兒。反正黎旭是根本沒想到豬圈會是藏屍地,可看老太太這反應,顧平安可能猜對了。

他馬上配合道:“明天叫他們過來挖一挖,市局有各種設備,正要成立法醫處,能人也不少,哪怕把骨頭都磨碎了,他們也能檢測出來。”

老太太更慌張起來,扶著灶台的手縮回來,拚命擺著:“不能挖,你們城裡娃不懂,這灶台跟茅廁都不能隨便動,這是一個家的風水。”

顧平安一聽這話,更確定自己判斷無誤,她知道這老太太隻是外強中乾,不由強硬起來:“你跟警察講風水?為了不破壞風水我們就不查案不找屍體了?老太太,你早點說了,還能替李貴和李倉沉冤昭雪。再說就算屍體埋到你家了,也不一定是李糧一個人殺的,你真就為了大兒子,不管你那兩個兒子了?你生他們養他們,他們叫你媽,還都說過去出去打工賺錢養家,你就任由他們被埋進肮臟的豬圈裡?還是在你自己家?”

她語氣嚴厲,裡屋好像有人醒了,能看見一個人影坐起來往這邊瞅。

老太太好像也聽到了動靜,她捂著嘴半晌不吭聲,隻默默流淚。

盲人流淚,更讓人心酸。

顧平安真有種上門欺負人家老太太的感覺,她歎口氣,低聲道:“李貴媽,你家這情況肯定夠得上幫扶對象了,鎮上出了政策,要幫扶困難戶。再說沒準過一兩年國家會有扶助金,每月給困難沒收入的家庭發錢。李貴媽,你當時帶著五個孩子都熬過來了,現在老三老四都能自己下地乾活了,你還怕什麼?為了保住一個兒子,不要另外兩個了?他們要是地下有知……”

“彆說了!”可能是一聲聲的李貴媽刺激到了老太太,她聲音突然尖利起來,“彆說了!警察同誌,我求求你彆說了!”

屋裡李糧爸也被吵醒,翻身坐起來往外瞅,不知道是老三還是老四喊了聲媽,問老太太怎麼了?

李糧爸穿著個大褲衩子就出來了,出來後看見堂屋坐著倆警察,他第一反應居然是:“天亮了啊?看我這一覺睡的!警察同誌,你們找到老幺了嗎?地裡草該拔了,還等著他乾活兒呢!”

顧平安哭笑不得,黎旭也愣住,起身想要安撫他。

老太太頭都不回,跟訓孩子一樣斥責道:“瞎說什麼呢?趕緊回屋睡去!”

李糧爸十分聽話,包括另一個屋的老三老四,聽見老媽讓接著睡,他們倒頭就睡,根本不在乎家裡來了外人。

黎旭可算對這個家有了直觀感受,有這樣三個智商不全的親人,怪不得大家都覺得老二跟老幺跑了。

他接著顧平安的話茬子問:“老太太,你不敢聽‘地下有知’這四個字,是不是你夢見過李倉和李貴?他們在夢裡都跟你說什麼了?”

老太太呻|吟一聲,差點沒閉過氣去,顧平安嚇了一跳,忙過去幫她撫著胸口:“老太太,真不是我們要逼你,為了李倉和李貴,這案子必須查清楚,而你是他們兩個的親生母親!”

黎旭想給她倒點水,環顧四周都不知道從哪兒下手。

老太太已經緩過來了,歎息著:“不是我不說,是我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顧平安見她神經還緊繃著,好像快坐不住了,就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幫她按摩著虎口位置,“先彆急,慢慢說。”

黎旭也輕聲道:“知道什麼就說什麼,其他由我們來判斷!您彆怕,沒人會故意誣陷李糧!”

老太太神情卻突然又激動起來,她想坐直了,因為恐慌身上沒什麼力氣,於是著急地跟顧平安說:“同誌,彆讓我把你衣服給弄臟了。”

顧平安見她手攥緊了,生怕她又撅過去,低聲安撫著:“沒事,老太太,你彆急也彆慌,不想說我們不會逼你。慢慢查總會查清楚,您得保重自己。”

老太太見她攬著自己輕輕揉手,不由苦笑:“同誌,你不嫌棄我?”

“嫌棄什麼?老太太,您能養大五個兒子,很了不起。小玉描述中的李倉是個很好很上進的人,李貴也沒有偷雞摸狗,更沒有小偷小摸,是李水全在誣蔑他,就是你家老三老四也沒有出去惹是生非,我看他們也很關心你,你這些孩子都很好!”

老太太自然聽出了言外之意,哭道:“老大也不容易,我總讓他照顧弟弟們,他也累,他要是生在彆人家裡,肯定是個出息孩子,也不可能娶個半邊不著地的媳婦。”

半邊不著地大概是彆人形容李糧媳婦一條腿短吧。

黎旭正要問,就聽老太太說:“他乾了什麼我真不知道!我隻知道那天老大回來身上帶著血味,我眼睛看不見,耳朵跟鼻子就特彆好使,肯定沒聞錯。他說他在喂豬,豬不知道在吃什麼,聽聲音吃得可歡實呢,可那聲音不對勁,不像熬的豬食,也不是吃不完的蘿卜白菜,那豬像是在啃骨頭。”

顧平安跟黎旭對視一眼,兩人都覺得有些反胃。

豬是雜食動物,是吃肉的!曾經有豬啃食過小孩的案例,活生生的小孩能吃掉半張臉!

老太太好像想開了,不再維護李糧,她靠在顧平安懷裡不緊不慢地說:“我問老大乾什麼去了,是不是傷到哪兒了?他說不是,讓我趕緊回屋裡,我還要問,他就跟我發火,我家老大不耐煩了會訓那幾個小的,有時候也說他爸,可他從來沒對我發過火。我當時嚇壞了,趕緊回了屋!後來我聽見他挑了兩擔水全潑到豬圈裡了,我說都快入冬了現在又不用糞,你潑什麼水,他說我小孫女嫌棄上廁所有味。我也沒再問,可心裡總覺得怪。然後大半夜他不睡覺在院子裡走了一趟又一趟,我覺輕,就問他怎麼回事,他嫌我囉嗦。”

顧平安忙問:“具體是什麼時候?李倉失蹤的那天嗎?”

“不是!老二那天去磨坊裡磨麵了,我記得應該是大前年吧,那天是立冬!我想包餃子,家裡隻有點小米,我才讓老二去磨麵。”

黎旭皺眉:“大前年?也就是87年,李糧也是87年11月份去魏支書那兒當管事的。”

顧平安掏出小本子記下來,回去要查查日曆,如果87年立冬就是11月份,那李糧去魏支書那兒工作時肯定發生了一起命案,也就是說可能還有另一位受害者。

她又問老太太:“李倉失蹤後的頭七,李糧在院子裡燒紙的事,你知道嗎?”

老太太說到李倉的事,更覺得無力了,還好顧平安在後邊扶著她,她顫巍巍地說:“知道,那天老大回來身上又帶著血味,我正摸索著做飯呢,聞見他身上的味兒,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我就跑去豬圈那兒。結果豬又在啃東西,聽著聞著還是那種感覺,我也說不上來,那聲音聽著就讓人覺得難受,反正特彆不得勁。”

顧平安皺眉,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光天化日喂豬吃屍體?他怎麼運回家的?扛到山裡埋了不是更不容易被發現嗎?

再說李家可不隻一個瞎眼老太太,其他人都沒看見?豬再能吃也不可能一會兒就啃完一個成年人。顧平安猜測最大的可能是被分屍了,李糧帶回來的是殘肢,才會扔進去喂豬。

隻聽老太太說:“我想問問老大到底乾什麼去了,可他喊我柴火掉出來了,還說我看不見,做飯的時候必須守著,要不著了火也不知道。我也嚇壞了,就把這事忘了,可當天晚上老二沒回來,老大睡覺的時候才看見他枕頭底下壓著的信。老大當時還罵老二,說他都不跟爸媽說一聲就走了,太沒良心,還說老二賺了錢肯定自己過好日子去了,不可能回來。”

“他在鋪墊,他知道老二再也不會來信來消息,當時你們信了他的話?”顧平安問。

老太太無力地說:“信了!能不信嗎?在這個家裡老二缺吃少喝連床完整的被子都沒有,也娶不上媳婦,能不跑嗎?孩子爸跟老三老四都是聽過就忘,心裡不裝事,誰知道他們信不信。反正我跟老幺信了,可過了幾天,老幺半夜喊我,說他看見他大哥在院子裡燒紙錢,我起來後也聞見味了,還在心裡算了算,這也不年不節的,也不是老人忌日,他燒的哪門子紙啊。”

黎旭提醒她:“是你家老二的頭七?”

“是啊,我當時真沒記起來到底什麼日子,躺回炕上才猛地想起來,老二走了整整七天了!老幺也想起來了,又跑來找我,我倆嚇壞了,就去問老大,老大把我跟老幺罵了一頓,說他是幫彆人燒的,趕巧了而已,他怎麼可能害自己親弟弟。”

顧平安問:“你信了?”

老太太無神的眼眶睜著,眼淚似乎已經流乾了,隻剩下無儘的絕望,“能不信嗎?總不能懷疑我家老大殺了老二吧,可老幺離家那天,我又聞見老大身上有股子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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