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二伯......您說什麼?姓朱的要帶著幾萬人來廣州殺我們全家?這怎麼可能?他哪兒來那麼多人?”
“媽了個巴子,這個姓朱太會蠱惑人心了,關閘河大榷場裡的幾萬苦力給他一蠱惑都上了賊船!”
“大榷場的苦力?為什麼呀?他們這些年都靠咱尚家的恩典活命,怎麼就跟姓朱的走了?他們有沒有良心?”
“世子爺,據香山縣的稟帖上說,大榷場那邊前一陣在傳痢疾,不少力巴都染了疫......那偽朱三太孫也不知道用了什麼妖法,居然用大蒜頭治好了許多染役的苦力。然後他又謊稱咱們斷了大蒜頭的供應,把那些苦力蠱惑起來,要來廣州搶大蒜頭,順便把咱們家給滅門了!”
“什麼?為了一點大蒜頭就反了,還要滅咱們的門......這些廣東人都瘋了嗎?”
廣州府城內的平南王世子府中,剛剛和李天植、聶包、王國棟三人領著八百騎兵日夜兼程回來的尚之信都沒來得及歇上一會兒,就聽說了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噩耗。
因為幾個大蒜頭,聚集在澳門北門的關閘河大榷場中的幾萬苦力居然跟著朱和墭造反了!而且還要滅平南王家的門......哪來那麼大的恨啊?
“世子爺,那些苦力都是您家的仇人啊!”跟著尚之信一起回廣州的王府長史李天植看著這個北京回來的平南王世子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就好心好意的開口提醒了。
“仇人?”尚之信一愣,“我家才到廣東多少年,怎麼可能有幾萬個仇人?”
“幾萬?”李天植苦苦一笑,搖搖頭道,“怎麼可能隻有幾萬......”
“啊?”尚之信一愣,“不止幾萬?有多少?”
“幾百萬吧!”李天植苦笑道,“廣東這邊不能說人人都和您家有仇,但隻說一半人和世子家有仇肯定是說少了。”
好嘛,大半個廣東都和尚可喜家有仇!
“啊!幾百萬......”尚之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頭望著尚可愛,“二伯父,真有那麼多?”
尚可愛聽他這麼一問,也隻能苦笑著點頭了:“之信啊,咱家在廣東的仇人的確是多了一些。”
“這叫多了一些?”尚之信都急了,“這也太多了......我阿瑪這些年都乾了什麼?怎麼就得罪了那麼多人?”
“也,也沒乾什麼,”尚可愛苦笑道,“就是弄死兩三百萬廣東人......”
“兩三百萬......”尚之信瞪大了眼珠子,“怎麼那麼多?”
也不知道尚之信這個平南王世子是怎麼當的?大概在北京的那些年就隻顧著陪順治皇帝吃喝玩樂和自己吃喝玩樂了,居然不知道他阿瑪尚可喜在廣東乾了多少喪儘天良的事兒。當然了,他也不是完全一無所知,但沒想到他阿瑪替滿洲人殺人殺到了這種程度!
李天植聽尚之信這麼一說,歎了口氣道:“王爺打廣州的時候因為守軍過於頑固,所以就屠了城,殺了好幾十萬!後來打汶村王興又前前後後屠了十幾萬!再後來是沿海遷界......廣東八郡之民死者數以十萬計!”
“什麼?遷界禁海怎麼也死了那麼多人?”尚之信愣了又愣,他在北京吃喝玩樂的時候聽說過廣州之屠、汶村之屠、潮州之屠、碣石之屠,但是卻沒聽說海禁之屠。
李天植又歎了口氣,道:“海禁之屠實乃廣東亙古以來第一奇禍也!而且還是發生在太平年月之中,實在難以啟齒,世子爺遠在北京,不知其事也不足奇。”
尚之信又扭頭看著尚可愛,尚可愛苦笑著點點頭:“海禁遷界的事情的確辦得急了一些......許多地方隻給了三天期限,下麵的百姓哪來來得及準備?許多人甚至不知道要遷,等官兵上了門,才知道大事不好。可是哪來還有時間準備口糧行裝?逼遷的官兵可不等人,時間一到,放火燒房,片瓦不留。光是逼遷之事,就讓沿海之民,死亡過半。而至內地者,又無錢糧土地安置,最後活下來的不過十之一二。在廣東沿海諸郡之中,隻有瓊州府、潮州府和廣府的新會縣情況略好,瓊州不遷,而潮州因為有蘇利、邱輝、許龍之流抵抗一二,讓沿海百姓多活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