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老爺子發話時,底下還有的窸窸窣窣聲就像一首歌播到最後一秒,戛然而止。
除了主桌的人,其餘人大氣不敢出。
有人夾菜夾了一半,手懸在半空,默默把菜放進碗裡,筷子落在筷架上,發出了很輕的「當」地一聲。
氣氛讓人窒息,也許是許安融在顧迎清這裡已經被撕下了老虎麵具,不如從前可怕,又或許是顧迎清覺得自己其實算個局外人,心理壓力不如其他人大。
她沉默著,伸手拿起麵前的椰汁,嘗了口。
不似市麵上放過添加劑的飲料,清涼甘甜。
趙鴻槐對於她無理取鬨的忍耐已經快到了
極限,「你夠了,德信不是你的,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許安融盯著自己雙手交握,垂眸的丈夫,冷笑道:「現在想起德信不是我的了?關鍵時候要我頂上,危機過了就卸磨殺驢,算盤打得真夠響的。」
許安融瞪向趙縉:「我把話放這兒,我兒子死了,但還有我,還有他兒子,隻要我們婆孫倆在,有些手腳不乾淨上不了台麵的東西,這輩子都彆想染指德信。」
倆手腳不乾淨上不了台麵的「東西」,和東西們的爹立時麵帶不忿地瞧向許安融,三雙眼睛射出六支箭來,恨不得將她紮出洞來。
趙鴻槐指著她罵:「許安融你豈有此理!你這是嘗到甜頭不願意放手了?」
當年他自己都娶妻當爹後,程越生他媽才出生,他這個大舅舅的年紀跟程越生他爺爺差不多大。
趙鴻槐近幾年越發覺得自己反應遲鈍,腦筋轉速降低,對於生意上的事,和家中的明爭暗鬥有心無力,一心隻想定下繼承人,以守住他耗了大半輩子從祖上爭來的產業。
趙南川的死對他而言也是一種打擊,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
他明顯覺得自己日子就要到頭了,大兒子比他更不堪一擊,身體每況愈下,說不定老子和兒子最終得一起進棺材。
許安融再厲害,也不過一介婦人,程越生再能乾又是外戚,也得防著。
每個兄弟侄子又虎視眈眈,即便他也不喜趙縉,又因為許安融成天說她兒子是趙縉害死的,導致他也對趙縉留了個心眼,擔心趙縉今後作惡。
但如今趙縉是名下唯一能扛事的男丁,他沒時間精力再去布局,隻想趕緊推上去,能培養一天是一天。
可許安融
仗著趙柏相逐漸退居幕後,把大權交到她手上,越發猖狂。
一開始還能容忍她,是因為覺得她沒了兒子,心理偏執,現如今怎麼品都覺得她是舍不得手裡的權勢地位,拿兒子和孫子當幌子。
商海浮沉下來的人,對這種事最為警惕。
其餘人見狀也附和,一人一句,說許安融想獨攬大權。
許安融不屑一顧,輪番把在場除了顧迎清和程越生之外的人指著鼻子罵了一遍。
要麼罵人野心勃勃,要麼罵人無能,甚至罵趙鴻槐老糊塗,慌不擇路想扶持一個人品不行,心思不純,手段肮臟的下等貨色。
顧迎清聽得一愣一愣的,生怕下一個罵的就是自己,正襟危坐,像上課怕被老師點名的學生。
而她旁邊的程越生在乾嘛呢?
他事不關己地靠著椅背,在玩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