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動沒動,顧迎清告知一聲:「我來拿行李。」
聲音在格外寂靜的環境中,有種被放大的突出。
程越生既沒有回應,也沒有動作。
顧迎清猜測這次出差是他安排的,剛到酒店就被截到他的住處,想做什麼簡直不要太明顯。
本來他應該挺有興致跟她玩曖昧,要隱秘朦朧,要她退他進才有意思,反之亦然。
可她直接跟他正麵剛上,說話太直白,即便沒猜中所有,應該也揣對了七八分。.
她覺得他應該沒心情了,而且還是以讓她出去收的尾。
顧迎清撇了撇嘴,在與沙發平行的牆邊找到自己的行李箱。
她拉著行李箱要走,視線卻不受控製地又多看了他一眼。
這一看卻發現他靠在那裡好似睡著,周身沉靜,身形輪廓在黑暗中宛如一座山。
她進門時發現他手上有煙,白天從他朋友那裡聽得出,他今天是要參加婚宴的,萬一在婚宴上喝醉了……
顧迎清不放心,決定過去瞧一眼。
他長腿敞開,支在沙發與茶幾之間,背脊陷入柔軟的靠背裡,頭微垂,煙在右手,煙灰缸也在茶幾右邊靠角落處。
顧迎清隻好繞去另一邊,見他手裡紙煙已經燃了三分之一,煙灰搖搖欲墜。
她立刻將煙灰缸拿近,整截燃灰完整地落下。
室內安靜,顧迎清全程動作小心翼翼,唯恐驚醒了他,此時離得近了,她感受到他的呼吸,比平常要厚重幾分。
顧迎清心念微動,偏過頭去看他。
模糊的光線,使他側臉陰影加重,輪廓線條過於分明硬朗,給人不近人情的意味。
可他雙目閉闔,眉眼間的倦意又有著休憩時的鬆弛。
握著煙灰缸片刻,顧迎清輕輕將它擱回茶幾,坐在沙發沿,撐著沙發湊過去,想聞聞他麵上的酒味,不知喝了多少,醉得這樣睡著。
一靠近,酒味濃烈,顧迎清輕輕皺眉。
誰知程越生倏地睜開眼,一動不動盯著她,嚇得顧迎清輕呼一聲,身體本能後仰,差點從沙發沿滑坐到地上,她及時用手撐住了沙發,才穩住自己。
主要是她沒見過程越生這樣的眼神。
雙目猩紅,戾氣四射。
見過他平靜的憤怒的眼神,也有輕輕一瞥狠勁十足的,卻從未見過這樣既壓抑,又像底下有什麼東西隨時要爆發,焚山燎原似的。
他偏偏神色如常,極致的偏差,才更顯得矛盾詭異。
顧迎清猛地站起來,他目光跟隨她,眯了眯眼,拿煙的手放到唇邊,兩頰凹陷進去,吸了口煙,唇微張,緩緩吐出煙霧。
隨後,他站了起來。
顧迎清莫名心跳加快,想到在西南賓館那個夜晚,又能明顯察覺其中不同。
他沉默逼近,雙目有種醉至深處反而顯得異常清明的漆黑,顧迎清心裡害怕,腳下條件反射地後退。
膝蓋碰到茶幾,她低頭看了眼,再抬頭,他又近了幾分。
她聲音難以察覺地顫抖:「程越生……」
「怎麼了?」他聲音低沉,吐字清晰,說完垂眸,將紙煙摁熄在煙灰缸裡,又抬腳朝她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