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兩個新兵雖然沒嚎,但也兩腿止不住的發抖,毛求長倒是沒抖,不過也麵如土色,不知是被灰糊了臉還是被嚇的。而幾個老兵都麵不改色,機槍排長甚至在學新兵發抖,惹得二排長張嘴要笑卻吃了一嘴土,呸呸的吐。
過了一會,轟炸平息,齊恒幾人掏出槍快步衝出隱蔽所,“所有人準備戰鬥!”排長們一邊跑向各自排的位置一邊大喊。他們都清楚日本人的套路,轟炸之後就該步兵上場了。
都說新兵怕炮老兵怕機槍,轟炸剛停,一眾新兵有的還縮在防炮洞裡瑟瑟發抖,有膽子大的正探頭探腦,一些老兵就已經上了陣位,一個個子彈上膛,擰開手榴彈的蓋子一字排開,機槍也拉了上去。幾個班長忙著連打帶罵把尿褲子的新兵揪出防炮洞,倒也不忘了互相比較調侃一番:
“呦,三班長,你們班尿了兩個啊,我們班可一個都沒有呢。”
“去你媽的巴子,你們班全他媽是老兵,好意思和新兵比?當初你第一次上戰場尿了一褲子差點被孫排長罵死還有臉說?”
……
齊恒和劉營副沿著戰壕來到陣地前沿,陣地前的硝煙還沒有散去,透過望遠鏡,隱約能看到遠處蠕動的黃色身影。
“鬼子要上來了,先彆急著開槍,把他們放近了打!”齊恒一把按住了探頭探腦的毛求長,“想死是不是?一會彆亂跑,跟緊我!”
“你在這邊盯著,我去看看機槍陣地。”劉營副囑咐道
“好,注意安全!”“你也是。”
齊恒從毛求長手裡接過中正式,慢慢伸出沙袋,仔細對準遠處的人影,一邊對一旁的一排長說:“讓弟兄們先穩住,聽我槍聲再開火。”
“穩住,聽連長槍聲開火!”“聽連長槍聲再開槍。”命令一層層傳了下去,陣地上除了幾個被炸彈擊中起火的木樁在劈啪作響,沒有彆的聲音,新兵老兵都緊張的盯著前沿。
“緊張了?”守在一挺馬克沁重機槍旁的機槍排長問一邊剛入伍不久的彈藥手。
“嗯…”彈藥手有點不好意思
“彆怕,子彈專門找慫的人打,你越慫它越找你。鬼子也是肉長的,機槍打過去照樣哭爹喊娘,一會你什麼都彆想,聽機槍手的命令,認真給機槍裝子彈就好。”機槍排長寬慰道。
“好,我不緊張。”彈藥手深深呼吸了幾下,神情變得專注。
不遠處,劉營副拍了拍營機炮連一排長的肩頭:“一會打起來注意小鬼子的擲彈筒,我們一共三挺重機槍,不要剛上來就被敲了。”
“是!”
不一會,前沿陣地已經能看到端著槍貓著腰的日本兵以散兵隊形交替掩護著前進了,齊恒深吸了一口氣,將槍口對準了一個握著指揮刀的鬼子軍官。200米,100米,日本兵越來越近了,那個鬼子軍官猛地直起了身子,指揮刀向前一伸:“突擊!”他身後一大群日本兵也站直了身體,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板載,板載”的呼喊著,瘋狗一樣衝向中國軍隊的陣地。
見鬼子開始衝鋒,齊恒猛地扣動了扳機,子彈呼嘯著飛出槍膛,撞碎了日本軍官的牙齒,又從他的後腦鑽出。之後,中國軍隊陣地上槍聲大作,三挺馬克沁重機槍噴出火舌,交叉的火鏈從日本士兵的隊列兩邊射入,在人最多的正麵彙合,又重新分開。一片片血霧中不時有殘肢斷臂飛向空中,剛衝了幾步的日本兵像割麥子一樣被機槍掃倒在地上,嘴裡的“板載”變成了哀嚎。一些僥幸沒有被打中的士兵趴在地上,步槍啪啪的向中國軍隊射擊,一個被炸倒的木樁後邊,一挺歪把子機槍也架了起來,機槍子彈打得混凝土掩體啪啪作響,卻完全沒有影響中國軍隊機槍的火力。後邊衝上來的日本兵學聰明了,不再直衝衝的朝中國軍隊的機槍火網上撲,而是分散隊形躲躲閃閃的,不時找一個掩體停下來開兩槍。幾個擲彈筒也挪了上來,榴彈不要錢一樣朝國軍的機槍陣地招呼。8連的新兵們兩個月前還是農民,學生,從沒見過這種場麵。有的見前邊的日本兵被機槍成片掃倒一下子熱血沸騰,站起來就開槍,反被趴在地上的日本兵冷槍射中,又栽回戰壕裡;有的聽見槍聲大作嚇得藏在沙袋後邊,伸出個槍管閉著眼睛開槍,子彈都不知道飛到了什麼地方。毛求長縮在戰壕裡,閉著眼睛捂著耳朵不敢抬頭,齊恒也沒時間管他,連連拉動槍栓射擊,一眾老兵們都表現沉著,槍法好的幾個每次露頭開槍都能撂倒一個日本兵,輕機槍手用短點射連連壓製,已經放倒了對麵兩個鬼子機槍手。
初次攻擊失利,日軍也不再多糾纏,在幾個軍曹和低級軍官的帶領下互相掩護著撤退了。見鬼子撤退,齊恒這邊也開始緊張地救治傷員修複工事,每個老兵都明白日軍不會這麼輕易就退去,在初次進攻摸清了中國軍隊火力配置的情況下,下一次進攻會更加猛烈。
“連長,鬼子這次進攻我們連陣亡7人,受傷6人,陣亡的都是新兵,老兵傷了兩個,不打緊,機炮連一排有一個叫彈片劃傷的,其他人沒事。”張副連長跑過來彙報。
“唉,新兵還是太嫩了,讓老兵們多盯著點吧。”齊恒也沒辦法,鬼子進攻的當口,沒人顧得了身邊的新兵,自己的通訊兵還一直蜷在戰壕裡呢。想到這裡齊恒又氣不打一處來,踹了身旁的毛求長一腳:“毛猴起來了,鬼子都退了還窩著下蛋呢?”
毛求長爬了起來,不好意思的看著齊恒。
“行了,彆瞅我了,我臉上有花嗎?去,通知各排留出觀察哨,其他人準備躲炮,鬼子估計又要打炮了。”
毛求長趕忙扶正頭盔一路小跑溜走了,生怕齊恒再踹他一腳。齊恒看著跌跌撞撞的毛求長的背影,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