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豐年的事體一出,宮裡消息傳得快,都說聖人抱著一個得了急病的秀女回了寢殿,倒像是心疼的不成,又把整個太醫院叫來一半兒。而禦花園裡頭卻隻剩襄妃和兩個老太妃過目了。
那陳嬤嬤不由原地咋舌,沒想到那位來頭還挺大,阿彌陀佛幸好她也不曾得罪,忙又連念三句佛號。
這頭任豐年一覺睡了一天一夜,神智無知的一片茫然,耳邊嗡嗡的聲音聽得惱了便把腦袋埋進被子裡。等到稍稍清醒了,卻不敢動彈。屋內的某道目光仿佛能叫她感受到實質的力度,一寸寸掃過她全身。
“睜眼。”聲線中帶著冷硬的力度。
任豐年隻得猶豫著睜開眼,瞧見一身家常竹紋玄衣的英挺男人,單手執了一本奏折。他比從前高大成熟許多,麵容更加英俊,輪廓分明而鋒利,眉眼間也沒了的縱容和忍耐,隻有深不見底的銳利和冷然。
任豐年下意識的以為自己還在夢裡,又閉上眼。
男人:“……”捏捏眉心。
他再次平靜開口:“睜眼。”
此番算是真兒清醒了,那個隻會縱容和忍受她的人,而今變得冷漠又深不可測,她又生氣又害怕,終於還是睜開眼睛,看著熟悉的臉,即便害怕也略微鼓起勇氣,沙啞道:“你放我回家好嗎?看在我們任家也曾收留你的份上。我不求甚麼好處的,隻求安安穩穩的回家嫁人生子便好。您已經是聖人了,本就同咱們不同。”
年輕的帝王戲弄一般開口,眉眼間皆是冷銳:“哦?那任大小姐可曾記得,您使喚朕刷恭桶,叫那幾個奴才排擠朕?”
任豐年噎了噎:“是我對不住您。後頭我便以為那些壞事體,您是儘忘了的。我向您賠罪還不成麼?我磕頭謝罪……”
聖人逆著光悠悠輕笑一聲,英俊的輪廓格外清晰:“想不到任大小姐還記著?嗯?還惦記著嫁人?蜜糖和藿香丸?嗯?”
任豐年心下懊惱害怕,照著阿於的計策,她本就打算犯個小錯不必麵聖,便能出宮嫁人了,想來也不會被注意到。不成想自己進宮以來所有的把戲這人皆知曉的很清楚。
她被逼問的難堪,一邊害怕的不成,嘴上卻不肯更卑微:“陛下,我自然要嫁人的,哪有姑娘不嫁人的?隻求您放我回去罷,莫要戲弄我了。”
他笑了笑,奇異的帶了一絲熟悉的縱容,嘴上刻薄道:“以你的愚笨,便是如此淺薄的計策也並不能想出,告訴朕,此番又是呂於?嗯?他教你怎麼擺脫朕?”
任豐年頭一次被人這麼直白的說不聰明,不由難過,鮮嫩的胸脯顫抖幾下忍不住開口:“我怎麼就愚笨了?”
發覺不對,補充一句:“要殺要剮您隨意,這不關阿於的事。橫豎……橫豎您是不想讓我好過!”
年輕俊美的帝王起身,一步步逼近她,鬆木的香味沾上她的衣領。他捏著她的下巴,修長粗糲的十指用力摩挲著細嫩的雙頰,蒼白的膚色被染上曖昧的紅暈。
她覺得麵上有些刺痛,大約已經紅腫了,心中委屈又恐懼,冷不防聽到頭頂響起帝王優雅緊繃的聲線:“你就這樣活著,已經是很好的賞賜。”
她瞪大眼睛看著他,發白的唇瓣抖了抖。
帝王戲謔的微笑對上她的杏眼:“任大小姐實是好氣魄。”
張張嘴她仿佛要說些甚麼,一陣困意襲來,卻無力抵抗撩人的困倦倒在綿軟的大床上,頭發零散著露出一段嫵媚白皙的脖頸。
男人目光陰鬱,大手握住她露出錦被外的白嫩柔軟的左腳,頓了頓,放在唇邊輕吻一下塞回被裡。
任豐年做了一個酸疼奇異的夢,那一年春日裡,紅色華服的小姑娘像是嫌棄他身上的窮酸味一般,嫌惡的離開那個落魄木訥的青年三丈遠,她瞪大眼睛,稚嫩的臉上帶著高傲和鄙夷:“你就這樣活著,已經是很好的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