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琨輕易從路氏手裡接了個采買的小活,在旁人看來,他的日子比剛剛來的幾日好過許多,不過這些對於他並沒有意義。
一次便記住了所有采買的物件、要點、位置和供給者,李琨第二次去便能把事情做的非常好。
小丫鬟回碧翠:“那小廝這幾日采買的東西皆是上品,省下來的金銀也不曾有私吞。”言下之意邊說他是個手腳乾淨的。
碧翠是路氏身邊的大丫鬟,現下已經從明玉手頭接手了管事一職,正忙得腳不沾地,隻來得及喝口茶水,拿絲帕擦擦唇邊道:“往後采買的事體你便交與他罷,隔幾日盯著些便是。”
李琨再次上街,便去了平遙的銅記當鋪,迎接他的是個花甲老者。
李琨道:“你們當鋪可有青金石點翠簪子?”
點翠簪子可難見,更何況是青金石點翠的,老者低頭邊打算盤邊道:“剛被贖走。”
李琨罕見的露出一些細微的表情:“哪家?”
老者在桌上筆畫一個字,嘴上卻不耐道:“咱們當鋪可從不會透這些消息……快走吧!走走走!”
李琨平靜道:“十八羅漢相可有?銅鑄的也罷,大小無所謂,主家想要鎮宅。”
老者撚兩下胡須:“木製的倒是有,我拿出來給你瞧瞧?”
李琨這才微微含笑:“可。”轉身進了店。
老者帶他進了離間,店裡不疾不徐的換上另一個布衣年輕人,坐在老者的位置上懶懶的看賬。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直到四周聽不見街邊的吆喝聲,左右兩拐進了一處隱藏的暗室。老者對著李琨雙膝跪地,磕了三個響頭:“奴才不成想這輩子還有再見殿下的時候,能再為殿下您效力,是咱們幾大家族的福分。”
李琨受了禮,扶他起身:“聶老言重,有你們幾大家能扶持,卻是孤之幸。”
聶老起了身,看著李琨一身仆從裝扮,皺眉擔憂道:“殿下現下在哪家下榻?不若來我聶家宅裡暫居,再不如也能給您遮風擋雨,奴才也好與您再行商議。”
李琨淡淡道:“孤現下不打算換地方,現下這家人便不錯,無權無勢的小人家,又是近幾年才紮根的,不打眼”,沉吟一下問道:“你可知城南任家?”
聶老歎息道:“倒像是殿下所說,小人家罷了,現今若說隻在平遙城裡也算是有幾分金銀的,不打眼,因著也非是根基深厚的大家族,故而相交的也是差不離的人家。”
李琨漠然道:“如此你便多盯著他們家,旁的事無需擔心,長安那裡,勢必遏製流言蜚語,再把坤乾宮的事放出去。孤那兩位狼子野心的兄長,必然不會再和睦下去了。”
聶老慎重道:“是”,又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接下來準備如何?”
李琨難得露出一分笑意:“養精蓄銳,作壁上觀。”順便,解決內裡幾位自以為瞞天過海的蠹蟲。
待回了府裡,事情便不對了,李琨被府裡府裡主管告知,自己的職務被革了。
他難得挑一下眉,倒如往常一般一言不發。搭上線後,他本就打算推了采買的事,以免打草驚蛇,倒是天遂他願,都不必多想,便料到又是那位任小姐的功勞。
李琨又成了外院灑掃的小廝,拿的月錢少的可憐,又是新來的,還不是家生子,便成了另外幾個小廝排擠的對象。
當然,他被排擠,任大小姐自然還是勞苦功高。
李琨自小便練武磨耐力,瞧著多有些青年人的瘦削,身上卻皆是實實在在緊實有力的肌理。他師承大將,十三歲便能以一把劍遊刃有餘的殺了十幾個訓練有素的刺客,長到如今的年紀,自然功力又更上一層樓。
灑掃一整片大院子,於他實在不算甚麼,排擠或是謾罵於他並無意義,恐怕不能如那個小姑娘所願了。
不過李琨便是灑掃也是不疾不徐,倒不是他天生慢性子,他自小在宮中長大,那些奴才的秉性了解的很清楚,若是活做完了,自然有更多的活等著他,不若一件事做到宵禁正好完成。
任大小姐現下自然沒空理睬一個奴才,她正忙活著教自己那個便宜妹妹識字念書。她同任想容是天生不對盤,但也不代表她們見了麵就要互相冷嘲熱諷,相反,若是不知情的人走過倒以為這兩位是姐妹和睦的樣兒。
任豐年:“今兒個我隻教你寫十個字兒,你在我這頭臨好字帖再走。”說完也不多廢話,笑眯眯把準備好的十張字帖扔給任想容,一個字臨摹十張紙,十個字便是一百張紙。
任想容拿眼睛戳她一眼,抓了毛筆便開始臨字兒。任豐年瞧著她勾勾唇,任想容還真是草包一個,長到八歲居然字也不認得幾個,筆也沒拿過,一百張字帖,不多不少,沒有實質傷害,不會叫她蛻層皮,卻能叫她見到字兒就厭煩。
從前任大小姐認字讀書的時候,路氏便教她慢慢來,學的少點沒關係,隻不能失了興味,不然孩子的心性兒便磨掉了。故而任豐年便想到這麼個法子,寫了字兒她留了字帖,這樣也算是教過,沒學好就不關她的事體了,厭學隻能說任想容天生草包沒藥救不是?
等到任老爺夜裡在外頭吃了酒菜歸來時候,便瞧見路氏正院裡頭用來給任家二小姐念書的小房間還掌著燈,進去一看,卻發現任豐年正拿了筆,在一疊紙上寫寫弄弄。
任豪瞧了有些心疼:“阿辭啊,你這晚膳用了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