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姐笑了笑,帶著寒意的眼神慢慢放的柔和許多,她把心腹丫鬟叫來,耳語了幾句。
隔了兩日,任豐年便收到邀請去小湖邊采蓮花,聽說下了河還能吃到清甜的蓮藕。她最喜歡這樣的活動了,從前在長安的時候,每年夏日外祖母便愛帶她和幾個表姐一道去湖邊遊玩。
上了小舟,發現一條船上還有一個船工和一個采蓮女,另外還有三四個麵生的姑娘。她們這些小門戶的客人還有一些,不可能都像主家一樣坐在有棚的大船上乘涼吃糕點,便幾人擠在一起。
任豐年倒是不曾多想,畢竟這樣也很好,每個人也都有些活動空間。坐在一旁的女孩卻板著臉,一言不發的拿紈扇遮著太陽。任豐年不由問道:“你沒事兒罷?”
那女孩勉強笑道:“我身子弱些,熬不得暑氣,過一會兒就好。”
小舟漸漸行遠了,因著湖大,故而與一同出發的其他船隻也拉開一段距離,越走越遠了。幾個姑娘都指著河邊的景色嘰嘰喳喳,好不熱鬨,任豐年看著湖邊的景色也不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沒過多久,便駛入了一個漂滿荷花的地方,幾人正要使喚采蓮女采花,船便開始輕輕顛簸起來。任豐年旁邊綠衣服的微胖姑娘抓著船沿皺眉嗬斥道:“怎麼亂晃起來了?小心著些!”
但是船愈發抖動起來,就連船工也有些怕了,直解釋道:“這湖底下是養了些肥碩的大魚的……也許是頂撞著呢,一會兒便好了。”
幾個姑娘被晃的簪釵和發髻全亂了,隻抓著邊,嚇得六神無主不知往哪裡看,有一個甚至站起來,要往船頭走,船上幾人皆尖叫起來。
任豐年急道:“回來!船會翻的!”說著船便搖蕩起來,一隻冰涼的手狠狠捏著她的肩胛,一把將她推下了水。
水花聲很響,幾人皆驚叫起來,回頭一看任豐年連撲騰的聲音都沒了。
任豐年哪知道她這麼倒楣,出去玩還能遇上這樣的事體。她不會遊水,也不知道怎麼遊,直嗆了好幾口泥水,身子越發往下沉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略睜開空洞的雙眸,眼裡是深深的無措和絕望。
忽的一下,船上的采蓮女跳了下去,遊下水把任豐年給拽上了水麵,叫她抓著兩叢荷葉枝乾,自己又慢慢拖著她去到了岸邊。
任豐年得了救,披上毯子,人還在發愣。待玉芝和念珠幾個匆匆白著臉趕上來,她才抱著念珠哭了出來。
玉芝在旁哄道:“我的乖小姐,沒事兒了啊,等會子叫大夫來看看便好,先隨咱們回去罷。”
任豐年點點頭,落水被救上來是好事,可萬一染上寒毒便不好了。她察覺到有個人推了她,可是現下並不是拉扯這些的時候,還是她的身體最要緊。她立即鎮定下來,由她們帶著她走著小路離開。
夜裡,采蓮女從屋裡醒來,也不點油燈,瞧瞧踩著極度輕盈的步子隱沒在夜色裡。
夜色正濃,莊子南邊池水邊的一處竹舍還亮著微光。
采蓮女沒有被埋伏在暗處的影衛製止,成功的進了竹舍。
“主上,事情已辦妥。”
那人隻一個清寂的背影,淡淡的道:“說下去。”
采蓮女低頭道:“果不出您所料,呂家不太平。據奴才所知,長老呂忠憲和家主呂由並不一心,其中在呂忠憲的暗室裡發現一封陳年密信,是與大皇子的母家劉氏前任族長的。呂由知道這些,曾有暗中威脅之舉,目的在於得到更多的金銀和田地,以及掌事權。他的外室曾氏之外祖家,三代前曾為劉氏旁支做過事,而這些金銀大多用於輸送貨物去安陽以及泰安西南。”
那人低笑一聲,示意她繼續回話。
采蓮女並沒有猶豫,繼續說下一件:“今日早晨,任小姐在蓮舟上被推下水。”
那人提筆的動作頓了頓,淡淡道:“聶家的那位大小姐,或許不適合再呆在平遙。”
采蓮女猶豫一下,問道:“主上的意思是?”
他道:“孤不需要這樣的女人。”與她人無關,隻是聶大小姐實在不適合入宮。他給了她機會,可是聶小姐讓他失望了。
采蓮女明白他所指,既是要入宮當良娣的話,那邊入不了宮就好了。無論是殘疾或是癡傻,想必都不是殿下在意的事情。
采蓮女默不作聲的退下。香爐裡嫋嫋升起輕薄的煙,他有些漠然的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