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鐵軍歎口氣：“這小子不識相，好不容易費勁巴拉的才在部隊裡當個官，回家來給他祠堂放在首位，和老祖宗放在一起。”
“而且，我們還張羅著給他選老婆，可這小子非但不領情，反而還逃跑，你說說，這像話嗎？”
林輝尷尬一笑，看向二虎。
陳二虎緊握拳頭，滿臉怒氣，但看著自己老爹始終說不出話。
“你看什麼看？”陳鐵軍瞪著他：“這是給你最好的安排，彆人想破腦袋都沒這機會，聽爹的話，走！”
他上去抓住陳二虎的胳膊，拽著他才走兩步，突然就拽不動了。
他使勁扯了扯：“乾嘛，走啊？”
陳二虎突然用力甩開他的手：“俺不去，俺不要選老婆！”
林輝和王勇都愣住了。
他們已經有些搞不清楚，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陳鐵軍眼睛瞪得和銅鈴一樣：“你敢不聽爹的話？”
林輝看向二虎，發現他的臉上明顯有很強的畏懼，但隻是掙紮了幾秒。
他就像是堅定了信心一樣，死死盯著他老爹。
“爹，從小到大俺都聽你的，你讓俺乾啥，俺就乾啥，從來就沒違背過你。”
“你讓俺不上學，俺就不上學，讓俺去當兵，俺就去當兵，從來沒有違背過你的意思，但今天，俺要做一回我自己！”
陳鐵軍怔住了，周圍的村民也都怔住了，傻傻地看著他。
林輝也看著他。
這一刻，他發現二虎身上，從內到外散發出一股氣勢。
臉上懦弱的表情，像潮水一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堅定和剛毅。
林輝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剛剛的陳二虎，簡直和剛當兵時見到的一模一樣。
那時候的他，膽小，懦弱，對什麼都畏懼，對什麼都依賴，感覺都差點要不認識他了。
但現在這一刻，陳二虎仿佛又變回了現在認識的那個陳二虎。
在槍林彈雨裡，他可以冒著生命危險，扛起自己的戰友狂奔。
在敵人的火力麵前，他可以毫不猶豫地端起槍，呐喊衝鋒。
這才是他認識的陳二虎，那個真正的男子漢。
陳鐵軍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他：“你，你再說一遍，你要乾什麼？”
陳二虎深吸一口，緊緊盯著他：“爹，俺知道你想讓我娶個老婆，然後就從部隊轉業到地方上來，當個鄉長，到縣裡當個官，俺就是咱們村出來的最牛的人了。”
“俺知道你就是這樣想的，想用女人困住俺！”
陳鐵軍臉不紅心不跳，振振有詞地說：“那咋了？部隊又苦又累，你吃得了苦嗎，從小到大，家裡讓你乾過什麼活嗎？”
“繼續留在部隊乾什麼，天天受苦受累的，還有，彆跟我說什麼保家衛國。”
“缺了你地球就不轉了，其他人就不去保家衛國了？”
“部隊少你一個不少，你也該回來做你自己的事了。”
旁邊村支書點頭：“是啊，二虎子，你爹跑了多少路，找了多少關係才都給你安排好。隻要你轉業回來，就能到鄉裡當副鄉長，甚至能當鄉長。”
“那可是大官啊，比部隊裡輕鬆多了，也不累人。”
“彆說了！”陳二虎大吼一聲。
聲音很大，震得大家全都安靜下來，怔怔地看著他。
林輝和王勇對視一眼。
此刻，林輝已經徹底明白發生了什麼。
原來搞出這麼大動靜，是全村都想讓他轉業回來。
兩人看向陳二虎，眼裡充滿期待。
二虎認真地盯著老爹：“爹，俺知道你是為俺好，你說得對，從小俺就被你們嬌生慣養壞了。”
“到部隊裡，俺連雙襪子都不會洗，給班長洗內褲都洗了好多洞，害得他揍了我好久，但那已經是過去了。”
“這些年，俺靠著努力，流了不知道多少汗，淌了不知道多少血，才變成現在的我。”
“俺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我了，現在俺不但會洗內褲，也會洗襪子，五公裡跑步和運動員一樣快，俺的槍也打得非常準。”
他紅著眼睛，大聲說：“看到俺帶回來的軍功章了嗎，看到民政送來的牌匾了嗎，那些都是你兒子這些年靠著努力換來的！”
“俺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想走的路，你就不要再逼我了！”
陳鐵軍怔怔地看著他，這一刻，像是仿佛不認識這個兒子一樣。
站在他麵前，看著無比陌生。
周圍所有人也都感覺到了一股陌生，這還是當初那個拖著濃鼻涕，乾啥啥不會的陳二虎嗎？
陳二虎扯著嗓子大吼：“你說得對，地球少俺一個不會不轉，俺不轉業自然會有人去當副鄉長，少我一個也不少嘛，但我的戰友們不能少了我！”
“從小到大俺都沒啥朋友，你們就把我當成廢物養著，可他們把我當朋友，不把我當廢物，他們把俺當人！”
“俺就是要和他們在一起，就是要當兵！”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大吼：“彆再給俺選擇路了，好嗎？”
陳鐵軍茫然地看著他，整個人是在風中搖擺一樣，怔怔的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