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歡走過去,瞧見竟是裙子的線圖。
離的遠,她看不太清,正準備湊近一些,祁北楊放下筆,轉身一撈,把她扯到自己懷裡,親她的唇,聲音帶笑:“瞧瞧,我抓到了個什麼小東西。”
餘歡被他摟著,伸手去捏那張圖紙,一臉錯愕:“你還喜歡畫畫?”
祁北楊輕咳了一聲,竟有些不好意思,將圖紙拿走:“想送你一件裙子。”
獨一無二的,他親手為她畫的。
餘歡心裡好奇,還想再看看,但祁北楊將紙隨手壓在了書下:“等做出來你再瞧。”
他不肯給她看圖,笑著把她抱了起來。
那條鵝黃色的裙子,餘歡隻穿過一次,在義演中,跳的是自己編的一套舞蹈,取名叫《春意》;具體的細節已經回憶不起來,隻記得那次祁北楊捐贈了不少錢,慈濟院的一些基礎設施都更換了新的。
那時候兩個人感情還很好,餘歡為他贈裙而感動的一塌糊塗。
那條裙子不慎被弄汙,祁北楊力氣大,生生扯斷了珍珠,咕咕嚕嚕散落了一地;因為布料特殊不便清洗,直接丟棄掉。
後來,祁北楊又去訂了一模一樣的給她。
新裙子做好重新送來的那天,餘歡第一次向祁北楊提出了分手。
很少有人知道,餘歡的不少芭蕾舞裙,都是祁北楊親自畫的設計圖。
他瞧上去冷冷淡淡,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卻在裝扮餘歡這件事上,耗費了不少心力。
無比的熱衷。
隻一條裙子,又把微酸的記憶扯了出來,祁洛鈴催促著餘歡去試衣服。這裙子的原版就是祁北楊畫給餘歡的,這麼長時間來,祁洛鈴一次都沒有穿過。
實在與她氣質不符合。
但因為好看,祁洛鈴又忍不住一直帶著。
等到餘歡出來的時候,祁洛鈴眼睛裡滿是粉紅色泡泡:“啊啊啊小桑姐姐你穿著還是那麼好看!”
巨好看!
餘歡無奈地摸了摸祁洛鈴的臉頰,輕聲說:“以後彆叫我小桑姐姐了,好嗎?叫我餘歡姐,歡姐,都行。”
祁洛鈴叫慣了,激動下難免說錯;但她也從程非那裡知道餘歡和祁北楊之間有著不少問題,吐了吐舌頭,叫她:“歡歡姐。”
還是覺著怪怪的,不如小桑姐姐順口。
更衣室裡沒有旁人,祁洛鈴巴巴地看著她:“歡歡姐,我可想你了。你走了以後,他們就讓趙錦桑過來住。比起她,我還是更喜歡你……啊,對了,你可千萬彆誤會堂哥,他對那個趙錦桑也挺冷淡的。”
餘歡哭笑不得。
原來祁洛鈴還是想撮合她與祁北楊的。
她柔聲說:“洛鈴,你還小,我和他之間的矛盾太多了,沒辦法化解,分開對兩個人都好。”
祁洛鈴明顯不能夠被她這番言詞說服:“才沒有,我堂哥昏迷的時候一直叫你的名字;現在不記得你了,但看你的眼神和以前一模一樣。”
餘歡沉默了。
她何嘗不知道祁北楊對她那近乎偏執的喜愛,初始不覺,隻嘗到了甜蜜,但等到祁北楊妄圖掌控她的時候,她才開始害怕。
餘歡不是沒有提過建議,但是沒有用;祁北楊固執地認為自己沒有問題,而是要求她讓步,配合他做出改變。
餘歡改變不了,又被強迫留在他身邊,隻剩下煎熬。
祁洛鈴還要再說,隻聽得外麵祁北楊敲響了更衣室的門,聲音不高不低:“換好了嗎?”
祁洛鈴瞬間閉上了嘴巴。
祁北楊看見餘歡穿這條小黃裙,眼前一亮,滿滿的驚豔,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陣,才離開;不過兩秒,忍不住又盯著她看。
餘歡低頭,將裙擺上的一串小珍珠整理好。
祁洛鈴瞧著她頭上素淨,無一件發飾,妝容也淺淡,想要從自己的化妝箱裡給她扒拉出點東西來,但被祁北楊出聲阻止了:“不需要。”
他看著餘歡,啞聲說:“這樣已經足夠了。”
不必再畫蛇添足。
餘歡儘量避開與祁北楊的接觸,同祁洛鈴說了一聲,便去了後台準備上場。
今天比賽出了點意外,有兩個小姑娘臟了白裙子,也沒有帶備用裙子來,時間趕的緊,來不及重新買或者帶過來新裙子,心態有點崩,直接退出了比賽。
是以,餘歡的上場比預計的要早不少。
祁洛鈴和祁北楊的座位依舊在前排。
比賽進行到這個時候,不少觀眾都已經疲乏了,評委也累了。
臨近中午,也快到了飯點,前麵幾個人跳的也不是多麼驚豔,審美一疲勞,都在想著早點看完比賽早點離開。
幕布緩緩拉開,身著鵝黃色少女站在舞台上,燈光照在她身上,襯著暗酒紅色的幕布,仿若新生。
這是蘇醒後的祁北楊第三次看她跳舞。
第一次,是文藝彙演,他原本隻是去應個卯,卻被一抹藍色的清麗勾走了魂;第二次,是空蕩蕩的練習室,她一個人對著鏡子,沒有音樂,安安靜靜地跳。
音樂起,這個舞蹈要比之前的歡樂的多,當餘歡抬起腿的時候,祁北楊驀然一陣心悸。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
祁北楊並不熱衷芭蕾,看過的也寥寥無幾,卻在此時,產生了個荒謬的念頭。
她似乎跳錯了。
音樂也不對,不應該這麼急,這麼熱鬨,而是那種柔和卻愉悅的……
像是春日剛長出的杏,黃澄澄的一小顆,玲瓏可愛惹人憐惜。
祁北楊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瞧見了另一幅景色,不再是這陳舊的舞台,明亮的光自四麵八方湧來,穿著黃色裙子的小姑娘站在光的中心,胳膊纖長,腿也細長。
跳的不是現在這一支舞。
看不清楚臉。
祁洛鈴正一臉花癡地看著餘歡跳舞,冷不丁地,隻聽見旁側祁北楊低聲問:“你這裙子是哪裡買的?”
祁洛鈴一驚,轉臉看他。
祁北楊手指撐著額頭,光線幽暗,他沒有笑,隻抿著唇。
他平靜地問:“趙錦桑也有條一模一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