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歡也更加堅信,是祁北楊做的這件事。
往事已過,這件依舊是餘歡心裡麵的一根刺,時不時地出來,狠紮她一下。
轉眼間,便到了新年。
孟植最終還是做了晚上的飛機趕回來,想要同孟老太爺、餘歡一起過年,霞照市的鞭炮煙火禁令並不嚴格,依舊可聞鞭炮爆竹的聲音;霞照市東四環那邊有一廣場有煙火盛會,餘歡卻興致缺缺,不想去看。
她同請來的廚娘一起包好了餃子,聊天間得知廚娘家中還有一兒子,在讀初中,大過年的一個人在家。
餘歡動了惻隱之心,笑著提議:“不如把他叫過來一起吃飯,反正家裡房間多,今晚上讓他睡在這裡就成。”
廚娘嚇了一跳,連說不用,但她眼睛的驟然明亮出賣了她。餘歡笑著同孟老太爺說了此事,孟老太爺果真讚同,還叫了司機張叔去接人。
“本來就是該團圓的日子,”孟老太爺眉目舒展,“這個年紀的小孩心思也敏感,是該多陪陪。”
晚飯豐盛,孟老太爺喝了兩盞酒,麵色也紅潤起來。二十幾年來,這個年過的最舒坦,孟植瞧他心裡麵高興,也縱了他,叫他多喝幾杯。
除夕夜也落了雪,餘歡睡不著,手機裡麵,韓青青的拜年短信已經發了過來,配著傻樂的小人頭表情,說現在和七大姑八大姨一起搭起了長城,擔心自己玩過了頭,誤了時間,特意提前拜年。
餘歡忍俊不禁,也給她回複——祝牌運亨通啊。
剛剛發過去,祁北楊的電話就過來了,她險些給摁掉。猶豫了半分鐘,才接起來:“……北楊叔叔?”
這個稱呼剛出口,那邊便低低地笑了,沒有責備,隻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寵溺:“怎麼還這樣叫我,把我都叫老了”
餘歡更加不知所措了。
她也糾結著如何稱呼祁北楊——稱呼祁先生,他就冷臉;隻叫名字的話,又太過親密。唯有按照孟老太爺的意思,叫他叔叔,才能隔開兩人距離。
餘歡也時刻提醒著自己。
隻是他這人太偏執了。
餘歡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裡好,能叫他這樣念念不忘;於她而言,壞處總是大於好處的。
片刻的沉默,他的聲音又響起:“你家今天的燈籠很漂亮,桑桑。”
這麼一句話,把餘歡從床上驚了起來。
這人,大過年的,還是過來了嗎?
她壓低了聲音:“你這樣要是叫我外公知道,他一定會打斷你的腿。”
這不是威脅,是事實。
大半夜跑到她家裡來,孟老太爺一定能揪著他往死裡打。
“就算打斷了腿,我爬也得爬著去找你,”祁北楊笑了兩聲,他輕輕咳了兩下,才繼續又說了下去,“我很想你,桑桑,但是我不敢見你。”
餘歡微怔。
“以前的事情,蘇早同我說了一些,”隔著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太真切,帶著點千折百回的柔軟,“她說是我控製欲太強,做了不少惹你傷心的事情,對嗎?”
餘歡站在窗台前,輕輕拉開了窗簾。
隻能瞧見一輛黑色的車,靜靜地停著。
“……嗯。”
餘歡知道自己不該答應,這話一出口,就再也收不回來了。但是她忍不住,實在忍不住。
一個個謊言編出來,把自己都快折了進去;再聽他那意思,蘇早與林定隻怕早就招了,就她還傻乎乎的,自以為是地表演。
“如果我把那些壞毛病都改掉,”祁北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小心翼翼,如今夜的雪一樣寂靜,“你願意重新和我嘗試一下嗎?”
“……你改不掉的。”
“如果呢?我說如果,”他加重了語氣,“你願意嗎?”
這樣的話令餘歡招架不住,她深深喘了兩口氣,才回應他:“……或許可以。”
一個如果,一個或許。
餘歡隻茫然地注視著窗外。
一開始那樣堅定的心意,其實一直在不知不覺地動搖;覆在表麵上深深的懼怕褪去了,深埋在裡麵的愛才顯露了出來。
或許是那個冬夜,他質問為何為了周肅爾把自己作踐成這幅模樣,也或許是冷著臉把她的腳小心翼翼地摟在懷中暖著,也或許是他送來的那碗粥……
餘歡一開始硬下心腸來築起的高牆,被這個人鍥而不舍、一點一點,給挪開了。
直到祁北楊**從河中出來,笑著說自己臟,不能碰她的時候。
餘歡才驚覺,原來她也從未割舍下那一段過往。
她現在還愛祁北楊嗎?
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然而這模棱兩可的回答卻令祁北楊欣喜不已。
他坐在車內,激動地摸出煙來,手指摩挲著打火機,最終還是未點燃。
十公裡外的地方,人們聚在一起廣場上,興奮地一起倒計時。
三十、二十九……
“北楊,”餘歡的聲音慎之又慎,“我不知道你現在說的話是不是清醒的,我也不知道你會怎麼想……我說假如,假如你真的可以不再那麼霸道的話,能夠正視我們之間這段感情,我願意和你試一試。”
祁北楊的一顆心都要躍出了心頭。
他這輩子恐怕都沒有這樣激動過。
四、三、二、一。
煙火騰空,歡聲笑語,朋友互相擁抱,情侶纏綿親吻。
寂靜的車廂內,祁北楊柔聲叫她:“桑桑,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晚上早些睡,”祁北楊叮囑,“今晚上我沒彆的意思,隻是想同你說說話,外麵太冷了,你不用下來。我今天很開心,桑桑……你早些睡,晚安。”
他的確是激動了,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的。
餘歡也笑:“晚安。”
她站在樓上,看著那輛車緩緩調轉車頭,離開。
餘歡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決定是對還是錯,她隻知道自己之前那樣費力地想要逃開,如今兜兜轉轉又重新回去……
她的心跳的很快。
祁北楊的心跳的也很快。
他的半張臉上,掌痕鮮紅。
叔叔打來了電話,擔憂地詢問他情況,他草草說了幾句,結束通話。
臉上這一巴掌,依舊是他母親所打。今晚上她鬨騰的格外厲害,好好的一場家宴都被她給毀掉……祁北楊瞧著她那樣歇斯底裡的模樣,也有些震驚。
他怕的是,自己在餘歡眼中,也是這幅模樣。
越是深愛,越是小心翼翼。
祁北楊不敢再有半分逾矩的舉動,從一開始的想要瘋狂占有,已經演變成了現在,謹慎卑微的守候。
隻要她開心,就足夠了。
今晚他仍回了祁家睡,房子空蕩蕩的,他洗過了澡,仍舊擁著她的舞衣——祁北楊不敢叫她知道自己做的這些事情,卻也戒除不掉。
他已經走火入魔了。
初一有不少登門拜訪的,其他人大多知道祁北楊脾氣,基本上隻放下禮物,略坐一坐就離開。林定幾人同祁北楊感情不同,因著祁家地方清靜,幾人就合夥一頭紮了進來,喝茶扯淡,躲一躲應酬。
周肅爾沒過來,小白在療養院接受治療,他也鐵了心,陪在裡麵。
蘇早早晨去看過一趟,說小白情況現在好些了,隻是記憶似乎回到了十四五歲時候,在歡天喜地地吃著鮁魚餃子,側臉問周肅爾,寒假作業有沒有給她帶過來。
周肅爾溫言說今年不用做寒假作業,配合著小白在她錯亂記憶中生活;那副情景幾乎令蘇早落下淚來,偷偷地問周肅爾難道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周肅爾隻平靜地笑:“你看她現在開開心心的,沒什麼不好。”
說到這裡,眾人皆是沉默。
正是見識過小白病發時的模樣,才能體會到周肅爾的不易。
說到這裡,程非也問祁北楊:“你同餘歡呢?你們倆現在有啥新進展沒?”
祁北楊笑著給他看手機:“你瞧,她今天給我發了短信,祝我新年快樂,末尾還有笑臉呢。”
正是一早收到的這條短信,讓他一起床就神清氣爽的。
程非沉默地看了半晌那短信,幽幽地說:“二哥,雖然我不想打擊你,但這短信……我也收到了。”
祁北楊笑容一頓。
蘇早搶了手機看:“我也收到了。”
林定低頭翻了下手機,懶洋洋:“加一。”
蘇早萬般同情地瞧著祁北楊:“二哥,小桑她這多半是群發的。”
祁北楊自她手中搶過手機,淡淡地說:“至少她群發的時候沒有漏下我。”
蘇早默默歎息。
握了根大草二哥你現在也太純良了吧?就這麼一個群發的短信就讓你滿足成這個樣子了?那要是小桑真單獨給你發了短信,你還不得螺旋爆炸升天和太陽並肩啊?
程非渾不在意,劃著手機,忽記起一事來,仰臉問祁北楊:“二哥,那等小桑出國後,你打算怎麼辦?做好異地抗戰的——準備了麼?”
話說到一半,他瞧見蘇早朝他猛使眼色,頓覺說錯了話;再瞧祁北楊,他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程非懊惱不已——
難不成,二哥還不知道這回事?
祁北楊捏著手機,掀開眼皮瞧他,一雙眼睛失了方才的溫和,滿滿的陰寒。
“你說,桑桑要出國?”
作者有話要說: 事情不是二哥做的,這家夥還沒有壞到那種地步。qaq
這兩天有點忙,我儘量做到十一點前更新呀。碼字速度有點慢,希望大家不要拋棄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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