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楊聞聲走了過來,扶她坐起來,往她身下墊了一個軟墊子,自然而然地端了杯甜牛奶給她,輕輕拍著她的背:“你這一覺睡的可真長啊。”
話音剛落,餘歡肚子咕嚕嚕叫了兩聲。
她雙手捧著杯子,剛喝了兩口,聽到這響聲,有些不好意思了,看他:“現在幾點了啊?”
沒有等到祁北楊回答,她騰出一隻手去拉他胳膊,努力想要看清他手腕上的表盤。
九點四十七。
餘歡並不知自己唇邊沾上了牛奶,剛剛看清時間,祁北楊俯身過去,親了她幾口,誇讚:“真甜。”
不知道是說牛奶,還是在說其他的。
餘歡漲紅了臉:“流氓。”
輕輕巧巧的兩聲斥責,對於皮糙肉厚的祁北楊而言,不痛不癢。
他問:“想吃什麼?”
餘歡想了好久:“西紅柿雞蛋麵吧。”
她嘴裡麵發乾,想吃點酸酸的東西開胃。
剛開始生長發育的那段時間,個子抽條,長的快,晚上更是容易餓。高中下了課之後,都會去吃一碗熱騰騰的西紅柿雞蛋麵。
有時候是在校園門口小攤子買,後來覺著五塊錢一碗有些貴,就買回西紅柿自己做了。
祁北楊輕聲說:“我現在就叫人去給你做。”
餘歡卻在這時候扯住了他的袖子,眼巴巴看著他:“我想吃你做的。”
祁北楊愕然:“我沒做過。”
頓了頓,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我試試,做的不好吃你可彆怪我。”
餘歡仍拉著他:“我可以指導你啊。”
餘歡的腿也能走路了,不過以防萬一,祁北楊依舊把她抱到了輪椅上。
自打斷腿之後,祁北楊意外地發現他的桑桑變得比以前黏人了。
從心裡麵來講,他喜歡桑桑黏著他,可另一方麵,這樣的性情改變,並不是件好事。
極度缺乏安全感。就算醫生告訴她腿傷無礙,她仍擔心那微小的、不能愈合的幾率。
桑桑情緒失控的次數很少,隻有那麼兩次,控製不住抱著他痛哭。大多數時間,她仍舊是安靜的。
像是做了一個假的溫柔殼子,把自己所有的難過都藏了起來。
祁北楊谘詢過心理醫生,得到的建議卻是暫時不要刺激她,不要強行逼迫她宣泄情緒。
把她推到廚房中,將毛毯的邊緣掖好,祁北楊挽起了袖子,開始處理西紅柿。
拳頭大小的西紅柿燙掉皮,切成小塊,雞蛋炒的金黃乾淨,煮熟後澆到麵上,撒上一層碧綠的小蔥花。
他做的西紅柿雞蛋麵和餘歡慣常吃的那種不太一樣,味道倒是不錯,他剛端上去的時候還有些忐忑,但餘歡依舊很給麵子地吃掉了一整碗。
一加熱,西紅柿的酸要遠遠大於甜,餘歡吃的開胃,祁北楊默不作聲,去切了西瓜過來,擺在她右手旁。
如今他對餘歡的日常生活習性了如指掌。
餘歡咬著西瓜,突然就笑了:“祁北楊。”
“嗯?”
餘歡無比認真:“你對我太好了,會把我慣壞的。”
“慣壞了也好,”祁北楊笑,“我就不怕你被欺負了。”
餘歡認真想了下,發現祁北楊這脾氣和孟老太爺還真的有點相像耶。
寧可叫她變壞去欺負彆人,也不能受彆人的一點點欺負。
以後有了孩子,這樣教導是不是不太好啊?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餘歡就晃晃腦袋,暗暗地罵一句自己。
想什麼呢?八字還沒一撇呢,就考慮起孩子的問題了。
現在她洗漱基本不需要再依靠祁北楊幫助了,祁北楊給她準備的睡衣充滿了少女心,其中有一件白色的裙子,大大的娃娃領,裙擺卷著花邊,穿上去剛剛遮住膝蓋,餘歡的臉被水蒸氣吹的發紅,對著鏡子照了照。
嗯,看上去健康多了。
晚上她糾纏了祁北楊一陣,想要他抱,無奈祁北楊突然變得十分堅決,就像是轉了性一樣,說什麼都不同意做些不好的事情。
他認真地同餘歡講道理:“你的腿還沒好,身體也不行,以前我那樣的做法不太對,今後我會注意。更何況,我們這周剛剛做過一次……”
長篇大論。
餘歡坐在床上,呆呆地看著他,有些難以置信:“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祁北楊嗎?”
祁北楊無可奈何地笑,輕輕地把她的手放下來,拍了拍:“乖,咱們睡覺,有什麼事情,等過兩天再說。”
餘歡飛快地鑽進被窩中。
片刻,她小聲說:“你今晚能陪我睡嗎?”
祁北楊今晚原本是打算回主臥休息的。
孟老太爺特意告訴過他,一定要給餘歡額外準備一個房間;也隱晦地告訴他,雖說兩人現在基本上已經定了下來,但是做事情還是要注意分寸。如果她還未領證就先孕了小包子,他會立刻過來打斷祁北楊的腿。
他說:“乖,我答應過你外公。”
餘歡才不信他這樣的歪理呢,振振有詞:“外公隻說讓我不睡在主臥,可沒說不讓你睡在我房間啊。”
這樣的邏輯,好像也有點道理。
對桑桑抵抗力為零的祁北楊瞬間被小姑娘給說服了。
他輕手輕腳上床,躺在餘歡身側;餘歡自動蹭啊蹭地蹭過來,臉頰貼著他的胸膛,抱著他的胳膊,乖乖閉上眼睛。
慣常的姿勢。
祁北楊親親她的頭發:“晚安。”
“晚安。”
她很快就睡著,白天睡了那麼長時間,壓根沒有影響到她。
往常她不會這樣。
待餘歡熟睡之後,祁北楊才輕輕地把她的胳膊移下來;她眉頭皺了皺,含糊不清地說了句什麼。祁北楊抿著唇,靜默三秒,確認餘歡尚在熟睡,這才下床離開。
他離開了臥室,在露台上抽了會煙。
嗜睡,也是潛意識中逃避現實的一種表現。
不能再拖下去了。
祁北楊將煙碾滅,決定明日請醫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