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高把自己帶著的素描作品，那幅《老婦人吃土豆》掏了出來。
見對方這麼隨隨便便就把作品毫無保護的卷起帶了過來，陸蘭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驚訝。
但他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看了過去。
臟，亂，醜！
這是陸蘭第一眼的印象。
這幅《老婦人吃土豆》不但畫風簡陋，線條淩亂，還充滿著莫名潦草的感覺。
“範先生可能有所不知……”
陸蘭略帶幾分猶豫，原本從衣兜裡麵往外掏老花鏡的動作暫停下來。
他決定先不著急細看，而是給範高說明一下基本情況。
“眼下的繪畫作品市場，主流在大華國畫和西方油畫，尤其後者，規模更加龐大，在近現代以來占據著統治的地位。
客人既然打算出售作品，我也就在商言商，先一些把醜話說在前頭。”
範高點點頭：洗耳恭聽。”
陸蘭道：“陸某雖然不才，但卻也有正式的書畫鑒定資格證書，花費時間精力進行鑒定，本身就有一定勞動價值。
正式收購，可能還要涉及到存影留檔，注冊版權，簽署合同，繳納稅費等係列手續。
如果這幅畫的價值能達一定標準，自然都將免費提供。
但如果沒有達到一定標準，我們原則上是謝絕交易的……”
陸蘭通過剛才寥寥幾句寒暄，就判斷出眼前這個年輕人實在是個門外漢。
他根本沒有一級市場，二級市場，又或者純藝術，應用藝術的概念。
不過這種事也不罕見，陸蘭能理解。
因為藝術細胞的存在，好些年輕人莫名覺醒，就畫家之魂熊熊燃燒，幻想著揚名立萬，從此過上藝術家的成功生活。
結果可想而知。
他暗歎一聲，繼續說道：“先拋開時代背景和審美觀念不談。
不同品類的繪畫作品，是通過技術表現能力，靈性承載能力，以及作品本身的獨特意義諸多因素共同決定。
素描的技巧，往往體現在線條，光影，構圖，形體等等的把握上，是繪畫的基礎項目。
畫家們經常使用這種東西作為前期草圖，或者進行日常的練習……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不太容易成就經典作品，並且流傳至後世。
這裡麵當然也有例外。
比如說，大師手稿，自畫像之類。”
他說到這裡，特意頓了頓，沒有繼續再說下去。
但意思，卻是表達到了。
範高手裡這幅素描作品，極大概率不值什麼錢，實在沒有必要大費周章。
除非範高成為大師巨匠，名傳後世。
但就算真的那樣……
誰又能夠輕鬆預判未來？
私人畫廊，就算隻是小型規模，經手畫作價值少說幾百上千，乃至數萬不等，不會跟他這樣過家家般做小生意的。
這種交易所能夠產生的收益太小，連手續費用都無法覆蓋，實在沒有必要。
旁邊的女前台聽得連連點頭，暗自讚同自家雇主。
其實她也曾經有過成為作家的夢想，甚至還鼓起勇氣投過稿。
結果卻是被殘酷現實狠狠打擊一番。
打印合同，快遞，封麵……
林林總總算下來，花掉幾十塊錢。
這對於當時還隻是個學生的女前台而言，已經可以說是一筆正經的開支了。
結果卻連上架關都沒過，白白損失。
她也沒有想到，有人都已經成年了，竟然比當時讀初中的自己還幼稚。
真當打印合同不用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