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悲歡並不相同。
不論在哪一個時空、哪一個年代,都是如此。
這明明是大年三十的晚上,江城家家戶戶都在除歲迎新,喜氣洋洋,可陳家的小矮屋裡卻籠罩著憂愁
昏暗的桌子前,擺放著一個男人的遺像。
桌上那兩根白蠟燭,隨著門縫透進來的風一晃一晃,明滅不定。
張素珍坐在床上,先看了一眼丈夫的照片,又把目光轉向自己的三個孩子,心裡的悲苦讓她的眼眶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她的身體一直不好,平時裡連乾家務活都費勁兒,全靠著丈夫在機械廠的那一份工資過日子。
現在丈夫一走,以後這日子還怎麼過呀?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張素珍的目光轉到了大女兒陳家樺的身上:“大妞啊,家裡這情況……唉,媽實在沒有彆的辦法了,等過了年,你就進廠去吧,啊?”
陳家樺坐在那張簡陋破舊的小書桌前,雙手放在上麵,緊緊的握住了拳頭,就連指節都握得有點發白。
不過沉默了一會,她還是用乾啞的聲音說:“媽,我知道了,你彆擔心。”
然後,她仿佛又下定了什麼決心,接著說:“過幾天我就去找李老師,和她說退學的事情。”
張素珍的眼淚頓時流了下來,嘴裡隻是輕輕呢喃:“大妞,媽對不住你,媽對不住你……”
老二陳家棟怯怯的坐在母親身邊,抬頭看了看落淚母親,又轉頭看了看姐姐,先天不足的智商讓他弄不清楚家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忍不住傻傻的伸出手,為母親抹去淚水。
陳家林是家裡最小的孩子,他這時候正一動不動的縮在床角,呆呆的看著橫梁和茅草結構的屋頂,有點不知所措。
怎麼就穿越了?
陳家林想不明白,這沒道理啊。
已經將近一個星期了,前世今生仍在融合的記憶,攪得他的腦袋隱隱作疼。
沒錯,這副寡婦家小兒子的身體裡,藏著一具來自於後世的靈魂。
作為一個自媒體工作室主編的他,原本正在審著一篇叫做《十大最美女知青,沒想到最後一位竟然是她》的文章,然後一眨眼的功夫,他竟毫無征兆的穿了。
如果可以選擇,他真不願意穿越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這時代要啥沒啥,連吃頓飽飯都成問題,實在和那個物質豐富的後世完全不一樣。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1982年的春天,早過了那個阿巴阿巴的年代。
用比較貼合時代的話來說,就是改革的春風正在吹遍大江南北,將會掀起更高更大的浪潮。
完全可以期待的,身邊的機會會變得越來越多。
“就是這開局……嘖,怎麼這麼爛?”
不管陳家林的主觀意願怎麼樣,既然已經穿過來了,他肯定要努力活下去。
嗯,最好找到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活下去。
可是——
不得不說,前身這個原生家庭的情況實在太糟糕了。
母親張素珍有心臟病,屬於常年在家修養的狀態,平時乾不了重活,隻能做些輕省的家務活。
家裡三個孩子,全都未成年。
第二個孩子,也就是陳家林的二哥陳家棟,還患有先天的智力障礙,時刻需要人看顧。
一家子本來僅靠父親陳偉國在機械廠的那點工資,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然後,事情似乎完全應了那句古話所說——
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隻找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