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素珍捂著胸口,氣得說不出話來。
陳家林見狀連忙走過去,攙扶著母親,一邊給母親順氣,一邊問:“媽,這又是怎麼了?”
張素珍看見兒子過來,輕輕搖了搖頭:“讓他們走。”
陳家林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可看了一眼院子四下,幾家鄰居都聽見響動走出來了,正往他們家張望,於是抬起頭看向徐玉蓮:“大舅媽,我媽身體不好,不管發生了什麼,今天就到此為止了,伱們走吧。”
徐玉蓮卻冷哼一聲:“不行,今天這事兒必須說清楚,我明明是好心過來你們家家樺介紹對象來的,怎麼就成了推你們家家樺進火坑了,這要是不說清楚,以後傳出去我還怎麼做人?”
“介紹對象?”
陳家林錯愕:“給我姐介紹什麼對象?”
張素珍氣得臉色發白:“她給你姐介紹了一個鰥夫,年紀比你姐大了十五歲。”
陳家林眉頭猛皺,還沒說話,反倒徐玉蓮先嚷了起來:“鰥夫怎麼了,人家林乾事好歹是市裡農機廠的宣傳乾事,在廠子裡很得領導們的看重。”
一邊說,她一邊指了指身邊的乾瘦男人,又說:“林乾事不但工資高,而且還是個作家,平時沒少給區裡市裡的報刊投稿,每個月能拿不少稿費。像他這樣的文化人,難道還配不上你們家家樺嗎?”
那名林乾事聽見這話,頓時挺直腰杆,露出一副自矜的模樣。
可張素珍咬牙切齒道:“誰愛嫁誰嫁,我們家家樺不嫁!
再怎麼樣,家樺也絕不給人當後媽,而且還是六個孩子的後媽。”(致敬一下……yue)
徐玉蓮聞言瞪大了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說:“素珍,不是我這當嫂子的說你啊,你還真把自己家當高枝了呀?
偉國這一去,留下你們這孤兒寡母的,將來的日子怎麼過?
不給你們家家樺找個好男人,難道真想靠著她在廠子裡當學徒的那點工資過日子?
好,我們先不說彆的,你的身體怎麼樣你自己應該很清楚吧?萬一要是再發病,這看病治病的錢從哪裡來?
人家林乾事可是說了,隻要家樺答應嫁過去,立即給你們四百塊錢彩禮錢。”
“四百?彆說四百,就算四千我們家家樺也不嫁。”
張素珍搖搖頭,更激動了:“我就算是死,也不能再讓我們家家樺受委屈了。”
陳家林聽著這麼多,已經完全聽明白了,他先對母親說了一句“媽您彆急,這事我來說”,然後直接扭頭對徐玉蓮道:“大舅媽,你趕緊走吧,要是再不走,我可真拿掃帚趕你了。”
“你……”
徐玉蓮臉色一變,冷笑起來:“好好好,你們這一家子,都是受苦受累的賤命,一點不識好人心,我真懶得管你們了。不過彆的事情我可以不管,可你們今天必須在這裡給我句實話,你們家欠我的那一百三十塊錢什麼時候還?”
張素珍聞言臉色發白,嘴唇嚅動著,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們家才辦完喪事,哪裡來的閒錢?
之前機械廠倒是給了四百塊的撫恤金,可都用來辦了喪事。
剩下來幾十塊錢,之前也拿出一部分給陳家林交了學費。
現在彆說一百三十塊,就算三十塊他們家都拿不出來。
徐玉蓮這話,頓時讓張素珍作為一個母親硬挺起的頭顱,硬是被摁下去一半。
就在這時候,陳家林的聲音清冷的回應道:“大舅媽,欠你的錢,我們一定會還的,半年吧,半年為期,我們家一定把錢還上。”
“半年?說得好聽,可你憑什麼還?”
徐玉蓮語聲刻薄的說:“半年以後再半年,這是準備賴賬賴一輩子是不是?”
陳家林臉色一沉,正想說話……
就在這時候,從院門外走進來一個人。
那是一名年輕郵遞員,他進門後看見院內的架勢,先怔了一怔。
隨即,年輕的郵遞員才問:“這裡是民華巷十九號院吧?”
院子裡的人不少,可陳家林心念一動,比其他人更快應聲:“是的,這裡是民華巷十九號院。”
年輕郵遞員點點頭,低頭在布兜裡翻找起來。
這一瞬之間,陳家林的心裡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