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個“哢”之後,天很快又亮了。
劇組的眾人都知道,這場戲又沒拍過。
大家的氣氛有點沉悶。
終於還是導演於揚起身發話了:“休息一天,我們調整一下,先拍彆的戲……唔,這場戲比較難,我們放到最後拍!”
三位導演散場後立即回去睡覺。
他們昨天晚上沒睡好。
從陳家林屋裡離開後,腦子裡一直想著鬼吹燈。
這故事太好了,他們作為導演,不僅想聽故事,還有種想把故事拍出來的衝動。
電影藝術性什麼的不說,單純因為故事情節吸引人,覺得能行。
本來年紀大,覺少容易醒。
偏偏腦子裡全是根據故事聯想出來的各種電影畫麵,腦神經一直處於非常興奮的狀態,就更難睡著了。
所以,三個人幾乎一宿沒睡。
熬到天亮,戲沒拍好,這讓他們心裡都有種愧疚感。
可是到了晚上,於揚、王珺正和李文華還是早早的來到了陳家林的住處。
等其他人都到齊,於揚直接發話:“今天早點開始講,多講一點,爭取早點把故事聽完。”
陳家林嘿嘿一笑,沒吭聲。
這故事才剛開始呢,想聽完可不知道要講到什麼時候去。
這一次,除了昨天的原班人馬,於揚還把紀明也給領了過來。
紀明有點犯迷糊,不知道於揚喊他來說做什麼。
說是聽陳家林講故事,他也不知道聽什麼故事,不過看於揚喊他時那麼嚴肅認真的樣子,他隻能跟著來了。
又是一個晚上過去——
從陳家林的屋裡走出來,紀明還有點呆呆的。
不過他的眼睛卻很亮。
他是乾了很多年的編劇,文字功底紮實,自然能看得出鬼吹燈的好。
這樣的故事太有意思了,懸念十足,困難和危險一個接一個的向著主人公襲來,他們憑著自己的智慧和運氣屢屢化險為夷。
關鍵是這裡麵的曆險過程不僅僅隻有緊張、刺激和嚇人,還有逗趣、好笑的一麵。
貪財的胖子屢屢總能惹出點事情來,和胡八一兩人互懟,讓人忍俊不已,非常有意思。
友情、曖昧、驚險、刺激……什麼都有了,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都能在故事裡找到看點。
這如果放在後世換個說法,其實就是提供了足夠多的情緒價值。
臨離開陳家林那屋時,紀明忍不住問:“家林,這故事是你想出來的?”
陳家林嘿嘿一笑:“聽彆人說的。”
紀明追問:“誰?”
陳家林又是一笑,說不出來。
紀明像是明白了,壓低了一點聲音:“把它寫出來吧,我在港港那邊認識幾個朋友,到時候幫你投過去。”
他也沒說太白,嗦了嗦鼻子後又說:“這個故事現在在我們這兒發不了,可是港港那邊肯定沒問題的,先在那邊發,等以後國內風氣更放開了,再發回來……嗯,到時候就算拍成電影也不是不行的。”
陳家林一聽這話,心裡倒是微微一動。
他其實自己也稍微想過這事兒,鬼吹燈想在國內發,還不是時候,肯定是走不通的。
隻有港&彎、甚至更遠一點的華人圈子才行。
不過因為他沒有人脈,更談不上路子,也就息了這份心。
現在紀明主動提起來,顯然是願意幫忙的意思,他等於一下子就找到“出路”了。
這麼一來,鬼吹燈也不是不可以寫了。
看見陳家林沒吭聲,紀明以為這孩子雖然表現老成,可畢竟年紀不大,對很多事情不懂,把作品投到外麵,讓他心裡會有抗拒。
在改發之前,通&外可是很大的罪名,能把牢&底坐穿的。
於是,紀明又特地多說了兩句:“到時候你換個筆名,隻要你自己不說,沒人知道是你的,對你不會有什麼影響。”
“還有,你現在把故事講了出來,指不定哪天會傳出去,到時候被彆人先一步寫了,伱可就說不清楚了。”
“這麼好的故事,不發出來多可惜啊?”
“所以啊,還是趕緊把故事寫出來,我幫你投,其他的你就不用多管了。”
這年頭,版權概念還很薄弱,彆說中譯中了,就連直接把稿子拿去用的事情也不少見。
像汪曾祺這種大佬,作品就常常被人拿去發了,卻根本收不到稿費。
汪曾祺是個骨子裡帶點黑色幽默的人,遇到這樣的事情,他也不發飆,倒是直接寫信去追討稿費,順帶揶揄一下對方
陳家林原本沒想著用鬼吹燈賺錢,可現在聽紀明這麼說,倒是一下子打定了主意——那就寫。
不過,他現在正在寫《山楂樹》,如果還要加上鬼吹燈,那擔子頓時變得沉重了許多。
所幸鬼吹燈全是中譯中,頂多把原作的第一人稱改成第三人稱,也並不算太難。
……
津海老城區的一個防空洞裡,鑽出來幾個五六歲的小子。
他們身上沾了一身的土,泥印子滿臉都是,活脫一隻隻剛從土洞裡鑽出來的大花貓。
當先的那個小子手裡還拎著一個小鏟鏟,鏽跡斑斑的鏟頭已經崩了好幾個大口子,鏟子用小木棍麵前綁著,一動就哐當哐當的亂響。
“今天就到這兒吧,這裡以後就是我們的秘密基地,誰也不能說出去,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帶彆的人來。”
小子憑著一把破鏟號令群雄,其他小子都巴巴的聽著。
今天能進防空洞,全靠這把破鏟清出的路子,小夥伴們自然都對那執鏟人保持尊重。
隻是聽了那小子的話,孩子裡有人忍不住問了:“張牧也,那我姐想來,我能帶她來嗎?”
“你姐不行!”
那個叫做張牧也的小子搖搖頭:“防空洞裡可能有大粽子,它們專抓女孩,彆帶你姐來。”
“大粽子是什麼?”
“大粽子就是僵屍!”
“呀……”
那孩子聞言腦袋一縮,可不敢亂帶姐姐來了。
張牧也揮了揮手“走吧走吧,都回家吧,記住保密!”
小子們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也不知道家裡人看見他們這一個個的倒黴模樣,會不會先整一頓藤條炆豬肉。
張牧也提溜著自己的破鏟子,現在洞口撒了泡尿。
剛把褲帶子提起來,就不知道從哪裡吹來了一陣風,陰陰涼涼的,刺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眼皮子都跟著跳起來。
張牧趕緊把自己的小鵠鵠收回褲&襠,這才邁著小步子往家走。
一邊走,他還一邊學著姥姥的語氣,老氣的嘟囔:“這是誰又惦記上我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