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離王朝,明宮。
燭光通明的寧清殿。
任平生揉著劇痛的後頸,站在大殿中央,看著離右腳一寸,釘在木板裡的毛筆,一身現代的白色短袖、灰綠色工裝褲打扮,和雕梁畫棟、簡雅大氣的宮殿格格不入。
在任平生的正前方,龍案之後,端坐著一位妙齡女子。
女子約莫二十出頭,生得一張狐媚子臉,容貌豔美,肌膚瑩白,身著錦繡睡袍,端莊嫻雅又柔媚的氣質裡,還有種令人不敢直視的帝王威嚴。
如雲煙嵐光、高不可攀的泰山,讓人心生向往又自覺渺小、自卑。
“你是何人?為何會憑空出現在朕的寢宮?”
女帝放下奏章,微抬頭,直視任平生,銳利、威嚴的眼神,讓距離女帝至少一丈遠的任平生本能的有些不適、抵觸,不願、不想和女帝對視。
任平生無奈的歎了口氣。
他大抵是穿越了。
一碰就疼得不行的後脖頸,大抵是他穿越的原因。
身上的短袖、工裝褲,說明他是身穿,但拖鞋、手機等物沒有一同穿過來。
具體情況……任平生隻記得他早上起床,剛走出臥室,突感後頸一痛,像是被人用鋼棍打了一下,然後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古色古香的繡床上。
周遭漆黑,喊人沒人應。
任平生朝著亮光,來到這個主殿,看見女帝獨自一人坐在龍案後,批閱奏章,沒有宮娥、太監。
女帝見到任平生的反應甚是平靜、淡定,繼續批閱奏章,淡問任平生是誰,為何會憑空出現在她的寢宮?
任平生當時沒有回答,在主殿裡左摸摸、右看看,還走到女帝麵前,半蹲在龍案前,翻看奏章,女帝對此置若罔聞。
後當任平生走向殿門,想去外麵看看,女帝皓腕一扭,手裡的毛筆瞬間如同一根發射的弩箭,釘在任平生腳邊,入木三分。
同時,女帝很客氣的說“朕不善投擲之技,下一次或會釘在你的腳上。”
女帝都這麼客氣了,任平生作為客人,自然要客隨主便。
於是,就有了開頭一幕。
“我叫任平生,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大概率是把我丟下凡的仙官,為了應付差事,沒有留意下界地方。如有驚擾,我先跟你說聲抱歉。”
任平生張口就來“敢問,你這裡是什麼地方?現在是何年月?”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身穿異界,更該如此。
以古人的愚昧、迷信,有了下凡神仙這個身份,女帝不說把他供起來,至少會對他客氣點,免去他夜闖寢宮的罪名。
“下界?下凡?”
女帝來了興致,打量著任平生,問“你是天上之人?”
任平生擺足姿態,淡淡點頭。
“素聞仙家有騰雲駕霧、搬山填海之能,仙家可願展示一二?”
“騰雲駕霧、搬山填海的本事,我的確有,但具體並非世人認為的那樣。”任平生說“它們其實是一種技藝,陛下乃至普通百姓,都能學會掌握。”
“仙家教我。”
女帝的語氣聽起來有點輕快,眉眼間似乎藏著笑意。
任平生莫名覺得女帝知道他在胡扯,等著看他這個小醜繼續表演。
“陛下,可知火藥?”
“火藥以硝石硫黃為主,草木灰為輔。硝性至陰,硫性至陽,陰陽兩神物相遇於無隙可容之中,其出也,人物膺之,魂散驚而魄齏粉。仙家說的可是這種?”
“額……”
任平生無言,沒想到這個朝代已經有火藥,且看樣子已經研究到很深的程度。任平生硬著頭皮繼續說“所謂的搬山填海,其實就是利用火藥做到的。”
“如此說來,我等俗世之人,已然掌握了仙家手段。”
“是技藝,”任平生意識到他得改變人設,“在我們那,製作火藥就是一種普通技藝,和製作陶瓷、毛筆一樣。”
“長生之術在仙家那裡也隻是普通技藝?”
任平生心裡一動,有意投其所好,可轉念一想,女帝大概率會立即讓他展示,誠實道“沒有長生術。”
“沒有?”女帝說,“金銀財寶、高官厚爵,隻要仙家願教朕長生之術,為朕煉製長生藥,朕皆可予以仙家。”
“真的沒有,”任平生誠懇道,“所謂長生藥,隻是雞鳴狗盜之徒,為了蒙騙錢財的謊言。陛下還請試想下,若真能煉製長生藥,還要金銀財寶何用。”
“仙家倒是實誠人。”
女帝嫣然一笑,百媚叢生,旋即說的話,讓任平生冷汗直冒。
“宣和九年,有一方士宣稱知曉海外仙山的位置,能為太上皇求得長生藥。仙家可知太上皇是何反應?”
“請他出海尋藥,他一去不回?”
“太上皇當日便將其三族置於丹爐,在鬨市煉製成藥,喂狗。”
“……”
合著你剛才在逗我玩呢,還好我是誠實的好孩子。
任平生有些後怕,算是體會到什麼叫伴君如伴虎,真是稍有不慎,就會小命不保。
“騰雲駕霧之技,又當何解?”
“一種飛行工具,在我們那叫飛機,可以載人飛在九天之上。幾百公裡的距離,隻需要幾個小時就能到達。”
“仙家會製作飛機?”
“不會。”
“仙家所長為何?”
任平生遲疑道“我會丹青,擅長畫人像。”
“有何奇妙?”
“……能完美的畫出人像,不會變形走樣。”
“這隻是技藝。”
任平生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