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朝中上下便知道皇陵出事了。
於是,一時之間,京中議論紛紛,遞到中書詢問狀況的劄子,也多到不知凡幾。
對於這些劄子,一般情況下,中書可以自行處置,不必上稟。
但是,馮拯就像是賭氣一般,每日都要往宮中送一些,仿佛在向劉娥證明……你看,我就說吧,應該交給朝廷大臣來查,不然議論早就平息了。
對此,劉娥的態度也很明確。
自己惹出來的事自己平,凡是詢問狀況的劄子,她都隻是掃上一眼,批都不批,就讓人丟給趙禎。
於是,趙禎登基之後,總算是第一次體驗到了批奏劄的感覺。
和劉娥不一樣的是,趙禎才不慣著這幫大臣。
不管他們奏劄裡怎麼詢問,他永遠就隻有三個大字。
知道了……
於是,短短的幾天時間裡,趙禎的書法水平突飛猛進,光說這三個字,一手飛白體寫的漂亮的很。
拿起奏劄,吹了吹上頭未乾的墨跡,趙禎欣賞著自己的字,心中不由感歎道。
我大清彆的不行,但是糊弄大臣的手段,當真是好用。
這個時候,劉從願走了進來,稟道。
“官家,張都知到了。”
於是,趙禎點了點頭,端正儀態,道。
“讓他進來吧……”
雖然說劉娥最初沒想派張景宗親自去查這樁案子,但是,畢竟趙禎已經在馮拯等人麵前開口說了。
為了小官家的威信,劉娥倒是也順水推舟的把張景宗派了出去。
而這位張都知也的確按照劉娥的吩咐,隔一日便來稟報一次調查的進展。
“……稟官家,昨日楊懷玉奉命,查抄了雷允恭的府邸,從裡頭抄沒出了金七千四百兩、銀五千二百一十兩、錦帛兩千八百匹、珠四萬三千六百顆、玉九十六兩。”
“其中,有金三千一百一十兩,銀四千六百三十兩帶有庫銀鈐記,除此之外,還抄沒出了一條本應陪葬於先皇陵寢的犀帶和七十兩藥金,另有三條玉帶,經核查,乃官家登基後,太後賞賜宰執大臣時,被雷允恭私扣。”
“這是清單,請官家過目。”
說著話,張景宗從袖中拿出一份單子,遞了過來。
趙禎打眼一瞧,心中也不由一驚。
曆史上的仁宗這個時候正在好好讀書,對這種事情並不關心,所以,他腦中的記憶裡,隻知道雷允恭同時犯了貪瀆罪,卻不知道具體貪瀆了多少。
如今看到這份清單,他才知道,雷允恭有多麼大膽。
私盜皇家庫銀,偷拿先皇陪葬品,甚至連劉娥賞賜給宰執大臣的東西都敢克扣,可見他平素肆無忌憚到了何種程度。
怪不得敢擅自移動皇堂……實在是之前做過大膽的事情太多,次次都安然無事,讓他覺得這些風險都不算什麼了吧?
搖了搖頭,將清單折好,讓人送回張景宗麵前,趙禎開口道。
“查到這,這樁案子應該差不多了吧?可還有彆的?”
張景宗躬了躬身子,道。
“雷允恭最大的罪過,是擅移皇堂於絕地,這一點已經核證無疑。”
“楊押班親自帶著人去詳細探查過,確認新皇堂如若繼續營建,必定會長久滲水,即便最終不會崩塌,經年累月,也會將地宮淹沒。”
“再加上其他的這些罪狀,雷允恭的死罪,怕是無論如何也免不了的,不過,此人的罪狀雖然都查的差不多了,但是,還有一些涉及他人的,需要仔細核查,所以才拖延到了現在。”
話音落下,趙禎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不僅僅是為了雷允恭的下場,更是因為,跟張景宗這種真正有腦子的大璫交流,著實是省心。
他就漏了個口風,對方立刻就意識到,他想知道的是什麼。
於是,他順著這個話頭,便問道。
“還有什麼事?”
張景宗又躬了躬身子,似乎是略有遲疑的開口道。
“回官家,是關於……宰相丁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