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將法,我才不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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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外城。
城郊外的竹林深處有一座小樓,與名家教習的那座小樓一模一樣。
屋內空蕩蕩的,不見任何桌椅擺件,燕小川被陣法傳到屋內,同樣的位置,他急忙翻身起來扶住臉色慘白的穆永安。
“師尊!”
“小川,你聽我說。”穆永安反手握住他的手,所有剩下的精氣神都聚集在那雙明亮的眼中,“你要離開太乙,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我……”燕小川下意識要拒絕,卻被師尊那雙淩厲明亮的眼震懾。
“你是燕王的孩子,你身上流淌著燕國上千年的血脈,所有皇子都死光了,如今的燕國隻剩下你。”穆永安說完便劇烈咳嗽起來,吐出大片黑血,眸中的光亮暗淡幾分。
劍毒正在從內由外地焚燒腐蝕他的血肉。
“我們不是說好不管那些的嗎?”燕小川眼鼻酸澀,“是母妃先對外暴露了六哥的位置,才讓他被周國的人抓到,受重傷變得癡傻……那天晚上,她被郡主發現了,所以才……”
望舒郡主發現藏在宮中的南宮家棋子,在大軍混戰中施展兵甲陣將人留下,卻放走了燕小川。
“你的母親早已悔悟,她不知六殿下會是如此下場,她隻想帶著你……”穆永安說到這裡頓住,再次咳嗽起來,抓著燕小川的手十分用力,指甲陷入肉裡。
“現在隻有你了,小川。”穆永安看向燕小川的目光複雜,“師尊已經……陪不了你。”
“師尊,你先彆說了,你先穩住氣息,我這就去找烏院長,去找良玉師兄,我們一起離開太乙,到時候你再說好不好,我什麼都聽你的,但是你和我一起離開,我確實隻有師尊你了,彆的人我都無所謂,師尊你……”燕小川語無倫次道。
“你和他不一樣,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來找你,這幾年的安穩日子已經夠了。”
“小川,你一直都清楚,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燕國的血脈不可以就此消失,你必須解決這一切。”
“這也是你母親的願望。”
“我……”穆永安喉嚨已經被血水堵住。
“師尊……”燕小川呆呆地望著他。
穆永安抓著他的手:“若你不願……就和我在此,一起離去,我亦不忍留你一個人……”
少年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穆永安想讓梅良玉帶燕小川離開,他想借助機關家的力量保下這個孩子,卻沒有料到公孫乞會突然殺到太乙來。
他這些年一直在教少年認人,燕國帝都的人,邊防的人,六州的人。
穆永安從未放棄過讓燕小川回到燕國。
少年待在他身邊聽他的圖謀和野心時,向來沉靜,隻有在學院裡時才顯得活潑孩子氣,忘記了曾經的一切。
穆永安看在眼裡,雖然有過猶豫,卻從未停止。
他無法看著燕國就此覆滅。
他想將希望寄托在這些年輕人身上。
燕小川望著逐漸虛弱的男人,哽聲道:“好。”
“我和師尊一起死。”
他之所以願意留在太乙,是因為太乙有他熟悉的人。
有穆永安,有梅良玉,所以他如此安心。
那些過去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人,始終都在,從未離開。
母妃死了,郡主也死了,燕小川在此刻露出少年最真實脆弱的一麵,他害怕,他不想要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
他願意和師尊一起死。
穆永安看著少年哭泣的臉,卻久久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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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胡子忙活了一天,天黑後正準備休息,卻突然被人猛叩房門,說要他派人支援。
他摸著腦袋起身,一邊穿衣一邊走到門邊問支援什麼。
手下的人緊張兮兮地彙報,說南宮二部的人發現了一直在蹲點的目標人物,在去活捉的路上被人給攔截了。
這個目標人物很重要,是王爺下令要抓的人。
黑胡子頓時也緊張起來,問:“目標人物誰啊?”
手下答:“聽說是和燕國有關的人,二部的人整天拽得要命,一問卻三不知!”
“走,帶人過去!”黑胡子大步往外走。
他在太乙負責的大多是南宮家的產業,說白了,他的地位頂多算是南宮家在太乙的財務管事。
像那種殺人放火,涉及羅刹術士,六國爭鬥的核心事務,黑胡子還沒接觸過幾次,都是從旁協作,聽南宮二部和三部的人差遣。
黑胡子在趕路的時候想起大公子韓秉還在太乙的時候,二部和三部的人倒是挺服大公子的。
如今帝都又多了一個“南宮郡主”。
黑胡子替自家郡主著急啊。
他拿起聽風尺要給虞歲傳消息,又放下,聽風尺不穩妥,學院這會又是試煉期,還是先看看今晚是個什麼事,明兒再讓人直接去學院傳話。
等黑胡子帶著人來到郊外竹海小樓,看見滿地傷員,小樓在雙方戰鬥中變得破破爛爛。
南宮二部的羅刹術士們戴著白金虎麵,一身白虎殺伐之氣。
黑胡子上前了解情況,聽到人已經被帶走,不由抬手摸了摸後頸。
“這些是哪裡的人?”二部的術士指著被抓的另一批人問。
黑胡子上前看了看,沒看出來,倒是手下說:“是星月島的人。”
南宮二部的術士又道:“把人帶走的是一個陰陽家的少年,星月島的人也是他帶來的。”
黑胡子懂了,點著頭道:“我這就去讓星月島把人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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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霧重,海水洶湧,浪花聲聲。
海岸邊被廢棄的、空蕩蕩的渡口前,隱約可以看見跪倒在地的少年弓著腰背,埋頭在平躺的人身上。
站在後方花叢中的少年皺眉接聽傳音:“你不是說死了以後要將星月島交給我的嘛!那我就是星月島的少主,他們不都要聽我的!”
“哎老頭,是你說的我做什麼都可以啊!我不就帶幫眾們出來散散步,他們在旁邊散步,是我出手救的人,這也能怪我咯?”
“我又不知道那是南宮家的人啊!他們臉上又沒有寫!”
“不行,把人交出去不行,我還受傷了呢!我挨打了!我不能白白挨打!”
“那行吧,他們要人,你讓他們踏過你的屍體再來找我要!”
“不給!就是不給!”
鄒野喜大聲嗶嗶完,又回頭衝岸邊的嚎啕大哭的少年喊:“哎,你彆哭啊!你哭的我都聽不清那老頭在說什麼了!”
“我再說一遍!不給!死也不給!”
鄒野喜左手拿著聽風尺跟星月島主對罵,右手拿出第二支聽風尺聯係那位神秘的小姐,傳音卻沒有回應。
完了,星月島主不靠譜,這個小姐關鍵時刻也不靠譜,他真的要在太乙流浪啦!
鄒野喜心情更差,嘴裡罵得更凶了。
……
風聲嗚咽,浪聲嘈雜,哭嚎與謾罵交錯其中,久久不息。,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