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還在想顧乾要怎麼幫魏坤除掉梅良玉, 在她看來,不談梅良玉本身實力如何,能召喚常艮聖者這一道保險就很難攻破。
她陷入沉思, 目光微怔, 沒料到梅良玉會看過來。
梅良玉見虞歲時,發現她大多時候都是一個人。
一個人去外城,一個人去鬼道聖堂修行, 一個人去齋堂, 一個人回舍館, 一個人來闖兵甲陣。
此刻也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石階上,與周遭散場的熱鬨格格不入。
友人們往前走去,梅良玉落在後邊,站在原地沒走,慢吞吞地拿出聽風尺。
一會後, 虞歲的聽風尺嗡嗡作響,她低頭看去:
梅良玉問:“去聖堂還是去吃飯?”
虞歲揉了揉眼睛,回他:“去聖堂吃飯。”
梅良玉指尖飛快地點了下填字格:“走。”
他站在原地等虞歲, 等虞歲小跑到身邊後, 兩人才一起離開。
*
入夜後,鬼道聖堂亮著一圈圈燈火,堂內靜謐, 若是常艮聖者的兩位徒弟不來, 堂內便安靜得連一聲蟲鳴也不會有。
梅良玉經常待在鬼道聖堂,從前這裡是他一個人的天地,自從虞歲來後, 這位師妹也很喜歡聖堂, 天天往聖堂跑, 幾乎每天晚上都待在這不出去。
對此,梅良玉告訴自己,阻止不了就接受。
他從齋堂提著食盒回來,看見虞歲站在樹下被師尊扔杏子,這才發現虞歲已經練到控魂二重了。
梅良玉靠著石階坐下,打開食盒,食物的香味飄出,遠處的人是狗鼻子,聞到香味後,攥著手中青杏就往這邊跑。
“師兄!”虞歲喊他。
梅良玉拿著筷子敲了敲碗邊,示意她自己動手。
虞歲也靠著石階坐下,兩人之間擺著食盒,她確實有些餓了,端著碗,吃飯的姿態耐心優雅,一點也瞧不出很餓的樣子,隻能看出她舉手投足間都被從小□□的規矩守禮。
梅良玉在和常艮聖者聊這次兵甲陣的事,虞歲埋頭吃飯不語,突然身邊的師兄把話題轉到她身上:“你一個人闖兵甲陣,是在裡麵練死符跟控魂?”
“嗯嗯!”虞歲點頭。
梅良玉若有所思地看著虞歲,話卻是跟常艮聖者說的:“我這師妹拚命修行的樣子,像是學不會就有人要她死。”
常艮聖者:“不是我。”
“那還能是我嗎?”梅良玉被師尊的回複逗笑了。
虞歲嘴裡還有飯菜,鼓著腮幫子,吃下這口飯菜才說:“師兄真的很聰明。”
突然被誇的梅良玉挑眉。
虞歲神色認真道:“真的呀,我學不會就會死的。師兄你也知道我有農家息壤的事,他們都想要息壤,我從小就一直在被農家的人追殺,也有彆家的九流術士想要奪寶。”
“以前我是平術之人,不會九流術,跟他們比起來,毫無自保能力,隻能靠彆人來救。”
“但彆人又不能救我一輩子,若是我可以修行後,還學不會厲害的九流術,那不就是真的會死嗎?”
梅良玉微微上揚的眉眼無聲打量著虞歲,沒想到她會給出這樣的回答,但仔細想想,虞歲確實身處這般危險的環境。
若是她一輩子都是個平術之人,那就隻能任人宰割,餘生都將依靠強者才能存活。
未來玄古大陸,六國的局勢隻會越來越混亂。
就算不是為了搶奪息壤,作為南宮家的繼承人,仇恨南宮明,與南宮家有仇的人也隻多不少,想要殺了南宮明和他孩子的人,也隻會越來越多。
平術之人的虞歲無論怎麼看,都是南宮家最明顯、最容易攻擊的弱點。
梅良玉看了會虞歲,他之前對這個師妹的看法就是沒有看法,就算她剛來就救走顧乾,但虞歲是師尊選中的徒弟,梅良玉也就不會對她怎麼樣。
這師妹不惹人討厭,就是梅良玉對虞歲最新的看法,所以他也接受了從前隻有自己一人在的鬼道聖堂,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常待的地方。
至於虞歲身為南宮家的繼承人從前在青陽過得如何,來太乙後又會過得如何,背負著怎樣的故事,有著怎樣的苦衷,梅良玉從不在意,這屬於彆人的私事,他也不是很感興趣。
隻是今晚聽虞歲如此直白的說出自己對九流術的追求和迫切感,梅良玉才順著她,花了點時間去想虞歲的處境。
虞歲這些話不是說給梅良玉聽得,而是說給她的師尊,常艮聖者。
她想要常艮聖者了解她的處境與難處,然後教給她更多、更厲害的九流術。
“先吃飽飯,再把你臉上的傷養好。”梅良玉目光落在虞歲臉頰,視線一一掃過那些深深淺淺的傷痕,“至少在太乙,絕對沒人能殺你。”
*
虞歲回到舍館,還在想顧乾跟魏坤聯手的事。
顧乾要魏坤在十五那天,引梅良玉去外城。
這點倒是好辦,梅良玉本來就盯著魏坤,想在外城殺他,魏坤自己去外城,毫無疑問梅良玉肯定會跟。
隻是為什麼非要在十五。
距離十五還有三天。
顧乾能想到什麼招?
聽風尺上的談話沒有透露太多,這兩人應該是私下見麵再談,虞歲這兩天也沒有跟顧乾見麵,沒在他那放監聽的光核。
隻是沒想到顧乾這麼效率。
前幾天才說針對鐘離山這事交給他,馬上就聯係上了魏坤,準備合作,互相針對。
虞歲倒在床上,滾了一圈,滾進床鋪靠牆的角落,埋頭在柔軟的被褥中,等到窒息後才抬起小臉,白皙的鼻尖壓得通紅。
她轉了轉眼珠,打算跟著顧乾看看,針對梅良玉這事他能做到什麼程度。
也正巧看看如今的顧乾又是什麼實力。
虞歲練至鬼道控魂第二重,由第二魂分離出去的五行光核,可以由意念控製它們行動。
以前虞歲隻能控製它們自爆,無法控製它們移動。
而且經過這些天的闖陣煉化,她的光核似乎比從前要厲害了些,蘊藏的力量隨之增長,碎裂後的威力也更強了。
虞歲攤開手掌,分離出一顆五行光核在掌心,指尖輕點,光核變得透明,肉眼難見,藏在衣物和頭發之中,很難被察覺。
明明是小小的球形,卻在她張嘴輕輕吹拂下,變得像是蒲公英般輕盈。
翌日一早,虞歲聯係了黑胡子,說她十五那天晚上要去外城逛逛,買新出的首飾和衣裳,要他讓店家都把貨留好。
黑胡子依言照辦。
虞歲又正常去鬼道聖堂,繼續跟師尊對招,試圖練至控魂第三重。下午又選修了醫家、名家的課程,在這兩家來回跑聽課。
她其實也挺忙的,路上遇到梅良玉都會先打聲招呼,然後急急忙忙地跑掉。
梅良玉似乎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毫無所覺,也在忙他自己的修行,隻是最近常常跟鐘離山一起,虞歲也沒去打聽他是否跟鐘離山說過南宮家要針對他的事。
虞歲聽了幾天醫家和名家的課,對這兩家的基礎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在醫家還認了許多藥草,還好學院沒有限製選修的次數,她可以慢慢把每一家的基礎都學個遍。
十五這天早上,虞歲等在顧乾宿舍門口,她抬手敲了敲門,等著人出來。
來開門的卻不是顧乾。
開門的是仍舊睡眼惺忪的白衣青年,他似乎很困,還有些迷糊,卷翹黑長的眼睫輕顫著,迷蒙的眼打量站在門口的虞歲。
青年長相十分精致,仿若白瓷娃娃的臉蛋與膚色,青年過分美麗的長相,讓他顯得有幾分陰柔,眉眼卻天真無邪。
虞歲微微驚訝,眼前的人是誰她倒是知道的,顧乾的舍友,文陽輝,三大機關世家,文陽家的小少爺。
“找誰?”文陽輝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問她,嗓音柔和。
虞歲還未回答,就聽裡邊傳來嘭的一聲巨響,一道倩影從顧乾的屋子摔門而出,憤怒道:“顧乾!你睡覺怎麼不穿衣服!你昨晚都乾了些什麼!”
“問你自己吧,你一來就掀我被子是什麼意思?我不穿衣服睡覺我也是蓋了被子的。”顧乾在屋裡不慌不忙地回答。
項菲菲憤怒地踹了下門:“趕緊穿好衣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