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鈴今兒本是優先去找梅良玉的, 誰知梅良玉先一步跑了。她聽說這幫人裡有兵家弟子,又是這位兵家弟子救了自家哥哥,便興衝衝地跑過去, 對著人一口一個姐姐。
李金霜最初是拒絕的, 司徒鈴耐心跟活力都非常足, 被拒絕一次兩次完全不覺氣餒,反而越挫越勇,纏了李金霜一整天。
一直到晚上入夜後,李金霜才有機會來找虞歲。
虞歲這一天都沒出過房門。
因為外邊有侍女守著,李金霜也沒有走正門,怕侍女們告訴司徒鈴自己去哪了, 於是選擇悄無聲息地翻牆入院。
虞歲的屋門是關著, 她察覺到有人靠近,便收起聽風尺,開門朝外探頭, 正巧看見李金霜翻牆落地的一幕, 不由拍手鼓掌:“好身手呀。”
落地的李金霜:“……”
她麵色猶豫, 開口解釋:“無奈之舉。”
虞歲朝李金霜招招手,示意她進屋再說。
李金霜進屋後告訴了虞歲自己今天的遭遇, 虞歲守在爐子邊, 將早已涼了的果茶加熱, 聽她說完後笑道:“我師兄說她才十三歲,又喜兵家之道,好不容易遇到個兵家弟子, 肯定會纏著你的。”
“你要是覺得她煩, 那就直接溜走好了。”
李金霜搖搖頭:“雖然話是多了些, 但也不至於煩。”
虞歲伸手朝爐火輕扇, 沒有看她,卻問道:“是不是小時候沒有和女孩子一起玩過,所以對這種小女孩親近你非常不習慣?”
李金霜沉默片刻,輕聲答了句:“是。”
因為被祖母當做男孩養,她小時候就穿男裝,整天跟一幫男孩子在一起學習。
起初還有幾個男孩覺得李金霜有趣,整天跟她玩,讓家裡人知道後就被製止了。
家裡人告訴他們,李金霜雖著男裝,卻是女孩,又是李家人,不能與之交好,能避就避。
後來不論男孩女孩,都不願跟李金霜玩,更有甚者認為李金霜如此不倫不類,是個妖人。
“你小時候會想跟女孩子們一起玩嗎?”虞歲歪頭看過去。
李金霜搖搖頭:“小時候有很多東西要學,太忙了,幾乎沒時間去想這些。”
虞歲問:“南靖是不是也有國院?”
“有的。”李金霜說,“在國院學完,回府後也要繼續學。”
虞歲聽後露出好奇的神色,伸手比劃道:“我以前在青陽國院也是,每天都有很多東西要學,還要背書。一本書好萬字呢,全都要背下來,第二天教習還要抽查你第幾頁第幾段寫的什麼,我每次都背不出來。”
“哪有小孩五六歲就能背上萬字的書。”
她說完,看見李金霜的神色頓住,狐疑道:“你背完了?”
李金霜點點頭道:“背完了。”
她答完,就見虞歲瞪圓了眼望著自己,李金霜又補充道:“有的課文是必須背的,在家裡的時候,祖母也會抽查。”
虞歲單手捧著臉,目光上下打量李金霜:“你又要背書又要練劍,一天休息多長時間?”
李金霜想了想,說:“最多三個時辰。”
虞歲:“一天睡三個時辰?”
“嗯。”李金霜神色平靜道。
最少的時候隻睡一個時辰。
虞歲另一手捂嘴驚訝道:“我以為我在家裡跪著背書已經很慘了,沒想到你家更可怕,竟然隻讓你休息三個時辰。”
李金霜不解地望著她:“為何要跪著背書?”
“因為我太笨了,總是記不住。”虞歲勾著眼尾笑道,“我小時候連國院的學生和教習都記不全。”
李金霜說:“那也不至於得跪著學習。”
虞歲解釋道:“國院其他小孩都會背了,身為王府郡主的我卻不會,我給南宮家丟臉了,自然就得被罰跪著背書,讓我長記性。”
李金霜目光怔了怔,這種事情她也很熟悉。
“我以前也是,如果在國院比試輸給彆人,或者劍術沒有進步,沒有在規定時間內學會劍譜,也會被祖母罰跪。”李金霜回憶著以前種種,在虞歲安靜的笑眼中,沒什麼情緒起伏地說完,再迎著她目光時,竟也不自覺地有些想笑,“有時跪了一夜,第二天都起不來。”
虞歲嗯嗯點著頭表示讚同:“但是啞娘會幫我上藥、熱敷,她按摩手藝很好的。”
所以後來虞歲每次被罰跪後,都安慰自己,告訴自己沒關係,反正有啞娘會幫忙按摩,疏通筋絡,不會留疤、也不會留疾。
李金霜說她也是,府中乳娘見她年幼,很是心疼,每次罰跪結束,都會背她回去幫忙上藥調理。
兩人甚至開始對比什麼藥更有用。
虞歲十分自然地跟李金霜說起小時候的事情,引著李金霜也不自覺跟著她聊了起來。
兩人第一次沒有談浮屠塔、六國爭戰、家族恩怨、兵家劍道那些複雜沉重,需要仔細斟酌才能開口的話題。
說的都是一些與自己息息相關、無法割舍和忘卻的小事。
“看來你是國院裡聰明有天賦的那一類孩子,我身邊也有很多這樣的人,跟他們比天賦我是如何都比不過的,好在國院看家世背景,我白天在國院睡覺也不會有人罵我。”
虞歲將熱好的果茶端到桌上來:“和我同窗的那一批學生,天賦最好的就是尚陽公主。”
虞歲口頭說天賦最好的是尚陽公主,但她認為最厲害的是鐘離雀。
尚陽公主九流術天賦雖好,但在彆的文術課上卻有些浮躁,鐘離雀文術課雖然厲害,卻不能學習騎射刀劍。
若是鐘離雀能學九流術,那當時出儘風頭的就不是尚陽公主了。
李金霜將杯子遞過去,看著虞歲倒茶,也道:“南靖天賦最好的是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