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第 232 章 3v3(上)(1 / 2)

外城, 東風海,獸骨船。

這邊是荒海,海潮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經退走, 隻剩下大片龜裂的地麵, 和數不清的廢棄船隻。

以前在東風海沉海的巨船數不勝數, 如今海潮褪去,讓百年前消失在這裡的巨船們得以重見天日。船身高如城牆, 在螢光照耀下,於地麵投下陰影。

有被海浪攔腰折斷的巨船, 從船身中間開裂破碎,首尾分離, 翹起的船首部分使得桅杆比旁邊的海船還要高出許多。

船帆早已破爛不堪, 隻剩些許殘渣還附在桅杆上, 淩亂又陰森。

東風海有一種特彆的螢蟲,名叫海螢。它白日沉睡在龜裂的地麵裂縫中,夜晚蘇醒, 在古船殘骸內尋找食物。

海螢體型與尋常螢蟲無異,散發的光芒卻並非普通螢蟲的幽幽綠光,而是熠熠紅光, 宛如飛濺的火星子, 在夜裡起伏作舞。

古船殘骸內因為潮濕, 會有綠植滋生。有的綠植茂盛, 從殘骸內來到外麵,攀上桅杆,裝點了陰森的巨船,大片攀附的綠藤點綴出靜謐幽深之意。

在大片巨船殘骸中,東風海的最深處, 有一艘用森白獸骨打造而成的巨船。

獸骨船的船首是一顆巨大的虎頭,猛虎仰天長嘯,露出陰森獠牙。船身似海中鯨骨,堅硬無比,此刻也能看見不少歲月留下的痕跡,讓它變得斑駁。

海螢因為獸骨船散發出的無形威懾,不敢靠近,隻敢在附近盤旋。大片星火飛濺,起起落落,忽然之間,虎頭中空洞的眼窩亮起猛烈的火光。

有人從獸骨船內部點燃了火光,烈火似要直衝天際。

被綁在船艙底部的燕小川,因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火光而彆過臉去,眯著眼適應。

他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又被抽了衣帶,導致外衣鬆鬆垮垮搭在身上,一副飽受摧殘的模樣。

燕小川逐漸適應眼前的環境,看清被火光照亮略顯潮濕的船艙,隨著前方身影的動作,還能窺見空氣中飄著的浮塵。

他身上的傷在隱隱作痛,燕小川忍不住回想一個時辰前發生的事:

同院的師妹說在外城遇到有人找麻煩,被困在外城沒法回學院,求他幫忙,燕小川當然是答應了,和其他名家弟子過去救場。

結果他剛到外城,還沒進城中官道,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人群中擊飛了出去。那瞬間燕小川隻覺得五臟六腑都被移位,直接摔暈過去,餘光隻來得及瞥見一抹陌生的黑色身影。

——竟然搞偷襲,簡直是卑鄙無恥下流。

燕小川回過神來,腦子裡的暈眩感緩和不少。他晃了晃腦袋,因為痛楚皺緊眉頭,朝站在前方的白色長衫男人看去。

男人光禿又反光的腦袋十分惹眼,燕小川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

對方轉過身來,燕小川漆黑的眼瞳中倒映出聞人胥猩紅的眼尾。本是帶笑的麵容,卻讓燕小川看得心中一震,危機感悄然而來,讓他下意識地繃緊神經。

燕小川看見聞人胥的第一眼,腦子裡就蹦出兩個字:妖怪。

似人非人,渾身都透著一股詭異。

這裡是獸骨船的地牢,有的隔間柵欄已經損壞,斷裂後無法再關人,唯有這一間是完好的。

聞人胥笑眯著眼打量燕小川:“醒了?”

“感覺還不是很清醒。”燕小川繃著臉,略帶惱怒道,“這是哪裡?你又是誰?為什麼偷襲綁架我?”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散開的衣服,更加惱了,凶神惡煞道:“還扒我衣服,屬實變態!”

“看起來年紀雖小,脾氣卻不小,罷了罷了,告訴你也無妨。”聞人胥瞧著並未被激怒,笑眯著眼十分好脾氣地對燕小川說,“綁你不過是為了引另一個人過來,算算時間,他應該也差不多要到了。”

燕小川聽完這話,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家師尊穆永安。

被反綁在身後的雙手悄悄緊握成拳,燕小川的心思幾轉,麵上仍舊是惱怒的模樣。

燕小川罵道:“要想引我師尊出來,光明正大下戰帖就好了,竟然用這種卑鄙的方式,簡直令人不齒!”

“你師尊?”聞人胥摸了摸下巴,背靠桌子饒有趣味地盯著燕小川瞧,語氣耐人尋味。

“確實,若是想要找你師尊,光明正大地去太乙學院找就行了。”

不是師尊?

燕小川腦子快速轉動,想到了梅良玉,心裡咯噔聲,麵對眼前人的警惕又多了幾分。

“難道你……”燕小川剛開口,就見聞人胥豎起食指壓在唇上,“噓。”

他一笑,紅豔的眼尾也隨之動起來,顯得更加妖冶詭譎。

聞人胥示意他轉頭:“來了。”

燕小川下意識地順著他的方向看去,船艙側麵破了一個大洞,洞口早已布滿青綠的苔蘚,從洞口往外看,他發現自己在離地麵約有兩層樓高的位置。

火光耀眼,在熠熠生輝的光芒中,雖然隔著較遠的距離,但燕小川還是認出走在地麵的身影,是梅良玉。

遠處海螢成群遊動,宛如一簇簇會飛的火球,驅散了部分黑暗,可青年卻從暗處走出,躲過了海螢群的光芒,行走在地麵,不慌不忙地朝著最大的一艘獸骨船靠近。

獸骨船虎頭口中噴出大量火球,伴隨著火星炸裂的聲響,巨大的火球們紛紛飛往獸骨船上方,宛如夜裡的太陽,照亮整個獸骨船,也暴露了立在桅杆上的秦崇學。

火風吹出無數火星,點點滴滴落在桅杆船帆上,將殘存的船帆點燃,火焰燒到頂端時,秦崇學才禦風術閃身離開,來到虎頭之上。

秦崇學微眯著眼朝下方梅良玉看去。

青年身體頎長,著紅衣白袍。白衣外袍寬大,衣料極佳,不係結披散的垂墜感隨著夜風晃動,配合青年身姿,遙遙一看便是白衣仙。

白袍下紅衣獵獵,暗金色纏腰帶花紋繁複,靠左邊腰際係著幾根瑪瑙珠串,顏色鮮豔,光澤瑩潤,非凡品。

夜色火光之中,青年似有所覺,一手虛搭在腰側劍柄,衣袖往後滑去,露出一截白皙勁瘦有力的手臂。

漆黑的眼瞳中倒映出遠處跳躍的火光,目光捕捉到站立在虎頭上的秦崇學,不躲不避地望過去。

站在地麵的青年劍眉星目,看見秦崇學,挑眉的瞬間鮮活的少年意氣撲麵而來,眉眼中的沉靜卻能知他深藏不露。

雖然是被信物威脅而來,卻不見半點驚慌惱怒。

秦崇學打量下方青年,與畫像上的人有七八分相似的麵容,和躍出畫像之外的相同氣息,讓他確定這就是今晚要解決的目標。

四周靜悄悄地,不見其他身影。

一個人來的?

秦崇學盯著梅良玉,反手握住了彆在腰後的短刀。

梅良玉掛在腰間的聽風尺閃爍光芒,他拎起來看了眼,收回衣內。

“消息放出去了。”壬癸,“我不擅長打架,這會就不去了,你自己保重。”

梅良玉抬頭朝虎頭上的人看去,高聲喊道:“你要找的人已經來了,還不把那沒用的小子放了。”

以氣發聲,聲聲震天,覆蓋整個獸骨船。

船艙地牢裡的燕小川聽見這話,內心複雜,沒想到梅良玉真的會來。

他雖然沒看見外邊的秦崇學,可單看眼前的聞人胥,就能猜到今晚在這埋伏等候的,肯定都是十三境大師。

這幫十三境是要下殺手啊。

“年輕人,力氣就是足。”聞人胥假裝捂著耳朵搖頭感歎。

燕小川抬頭惡狠狠地看他:“既然聽見了還不快按照我師兄說的做?”

他被反綁身後的手扭了又扭,心裡氣急敗壞地罵著,這幫人施術封了他的五行之氣,讓他沒法使用九流術,又把他綁的結結實實,半點活動空間都不給。

“既然年輕,就要多多磨煉耐性,急什麼?”聞人胥笑著朝燕小川看去,伸手往洞口指了指,“你師兄若是贏了,我自然就放你走,若是輸了,那可就走不了了。”

燕小川:“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聞人胥伸出去的手轉而收回摸了摸自己的臉:“臉皮這種東西要常換才好,若是保持同一張臉的時間太久,就會被他人看穿弱點。”

燕小川的思緒忍不住被這話牽引:“莫非你這是易容換臉了?不敢以真麵目示人的卑鄙小人!”

聞人胥卻被他的話逗笑了,邁步朝燕小川走去,燕小川立馬警惕地往後縮:“你想乾嘛?”

快要走近他的時候,洞口忽然出現一道身影。聞人胥腳步頓住,側目看去。

庚漢複站在火光中抬手捋著自己的黑胡子,目光帶笑地看著前方兩人:“愚人不教,老胥,這小子看起來就是一副愚笨模樣,你教他這些,他也是學不會的。”

聞人胥笑道:“我好為人師,教兩句又何妨。”

庚漢複側過身,朝前邊看去,示意聞人胥過來:“百寇想除掉的那小子已經來了,瞧著像是一個人來的,勇氣可嘉。”

聞人胥朝他走去,邊走邊說:“自視甚高,過於自大有時候會害了他自己。”

兩人站在洞口打量下邊的梅良玉。

秦崇學仍舊站在虎頭上沒動,他反手握著短刀,冷眸中有光亮一閃,他也學梅良玉以氣發聲,低沉沙啞的聲音響徹整個獸骨船:

“你若是在此地自裁,我就放了他。”

梅良玉還沒說什麼,地牢裡的燕小川聽後先翻了一個白眼,恨聲道:“你多大臉啊,拿我這麼威脅他,也不看我配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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