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看向梅良玉受傷的肩膀, 她放出去的五行光核被氣浪擊碎,沒能看見天兵神女一箭射穿青年肩膀的一幕。
雖是旁觀,虞歲也覺得那一箭難躲。
她沒能聽到聞人胥和庚漢複的談話, 所以不知道秦崇學會對梅良玉使用蘭藥。
此時虞歲不能接受的, 是梅良玉沒有提前告訴她離開鬼道聖堂去應付秦崇學等人的事。
她不發一言轉身欲走, 被提前看穿心思的梅良玉一把抓住手腕拽回他懷裡。
梅良玉垂首靠在她肩頸,嗓音低低地說:“彆走。”
虞歲忍不住往後揚了揚身子:“你滿身血。”
都差點蹭她鼻子上了。
梅良玉抓著虞歲的手腕沒鬆, 湊近她悄聲說:“那人不知在箭上做了什麼手腳,亂了我體內的五行之氣, 像是五行逆亂,又像是把我的五行之氣打亂重塑。”
虞歲聽得動了動眼珠。
梅良玉又道:“他要是用了什麼不知名的蘭毒, 你還放心丟我一個人在這?”
這話說者無意, 聽者有心, 虞歲當即皺起眉頭,說:“趕緊回去讓月珍姐姐看看。”
梅良玉轉頭與她麵頰貼了下,自己的臉被冷風吹得冰冷, 貼到虞歲的臉反而溫熱一片,忍不住多挨了兩下。
虞歲彆過臉去,不縱著他, 動了動手, 示意他趕緊走。
*
蒼殊等人先一步回到學院, 石月珍已經聽他說了今晚的事, 叫受傷的梅良玉去蒼殊的農家小院等著。
如今石月珍不在醫館值守,也不方便去那邊。
虞歲帶著梅良玉來了農家小院,看見蒼殊在院子裡收拾藥簍,他朝梅良玉歪頭示意人在裡邊。
梅良玉邁步進去,刑春和燕小川也在, 兩人各自抱著一碗又黑又苦藥碰了碰,再擰著鼻子仰頭一口喝下。
石月珍在旁說:“不準吐出來。”
燕小川:“嘔——”
刑春:“吞回去吞回去!”
虞歲剛到門口,就被屋子裡的酸苦藥味熏得往後退走,梅良玉回頭看她,虞歲捂著鼻子,甕聲甕氣道:“師兄,你自己去吧。”
梅良玉:“你當真放心?”
虞歲說:“有月珍姐姐在,我當然放心。”
梅良玉黑著臉盯她。
虞歲又道:“我瞧也隻有這一處傷,雖穿透了皮肉,但也沒有傷到骨頭,你快去。”
她雖然陪著梅良玉過來,卻不代表她已經消氣了。
梅良玉無甚表情地往裡走去,對刑春和燕小川看過來的求救目光視而不見。
兩個叛徒,剛才是誰先在外城拋棄他走了的?
要不是他腦瓜子轉得快,師妹這會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他。
虞歲說不進去就真沒進去,全程站在外邊等,梅良玉幾次朝院子裡看,都隻能看見她安靜等待的側顏。
她站在外邊問梅良玉傷勢如何,石月珍說長箭洞穿肩膀,傷著骨頭了,得養一段時間門。
虞歲還沒說話,梅良玉就已開口安撫道:“這傷隻是看著可怕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刑春:“我隻是扭著都要好些天動不了手,你這還……”
梅良玉冷眼甩過去,燕小川推了推刑春的藥碗:“刑師兄你還是快點把藥喝完吧,喝完手就好了。”
刑春望著藥碗痛苦道:“你先喝,我看著你喝。”
虞歲沒理他們,又問:“有蘭毒的反應嗎?”
刑春和燕小川聽到這話,又朝梅良玉看去,都有些驚訝,但隨即又覺得有可能,如果是玄魁的人,多少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石月珍說:“如果是蘭毒,梅梅自己也會有所察覺,你要是不放心,我就給他驗血查一查。”
蒼殊也進屋道:“我見他五行之氣確實有些微妙,查一下求個心安。”
一屋子的人都已經同意了,梅良玉自己也不好說什麼,任由石月珍取血去驗。
他之前提蘭毒,不過是為了哄虞歲對自己心軟,讓師妹先消消氣。
石月珍去醫家拿了青芽水回來,對梅良玉取血試驗,人血入青芽水中片刻後,開始咕嚕咕嚕起泡,很快血水各自凝結撐住漂浮在水麵。
一屋子的人望著青芽水的反應都安靜了。
青芽水中凝血成珠,是測出蘭毒反應的結果。
刑春和燕小川當即變了臉色,燕小川怒聲罵道:“這幫狗東西!”
原本等著調侃虞歲和梅良玉的石月珍見狀,也變得稍稍認真起來:“先彆急,蘭毒入體,五行之氣就有變化,本人不會察覺不了的,梅梅?”
梅良玉沉思道:“在兵甲陣受傷的時候,五行之氣像是被打亂重組了。”
他餘光朝虞歲掃去,少女仍舊站在門口沒動,也沒有要進來的意思,隻是盯著那碗青芽水瞧。
漆黑的眼瞳中倒映著血水凝珠浮動的一幕,辨不出喜怒。
梅良玉不知是不是錯覺,在他看過去的時候,總覺少女對外示人的柔弱無害的氣息少了許多,隱約透著幾分鋒利和冷意。
“我再給你仔細查查,看看具體是什麼。”石月珍說完開始行動。
這時屋裡幾人的聽風尺都響了起來,蒼殊低頭看去:“師尊他們回來了,要我們去法家天鑒司說明今晚的事。”
梅良玉起身道:“那就先去天鑒司,蘭毒的事不用太擔心,我心裡有數。”
他話剛說完,虞歲便轉頭朝他看過來,梅良玉瞧見那張臉上秀眉微蹙的瞬間門,忽然明白什麼叫做人就是賤。
怕她一點都不擔心,又怕她太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