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柔茵看見畫上的浮屠塔碎片時皺起眉頭。
烏懷薇倒是饒有趣味地打量那張臨摹字帖,竟是連她都不認識的符文。
名家藏的東西倒是挺多。
歐如雙輕挑下眉,這下好了,浮屠塔碎片的事肯定能壓過蘭毒。
他已經準備好找太虛堂的麻煩了。
唯有朱老麵色不變,看都沒看畫著碎片的那張畫紙,隻隨意掃了兩眼那張字帖。
似乎早就看過。
虞歲通過五行光核觀察著在場人們的反應。
是她讓梅良玉當著所有人的麵公開竹筒裡的東西。
與其讓她和薛木石去琢磨那碑文的意思,不如讓大家一起想辦法。
反正她已經提前用無塵土複製了一份。
何況看朱老那態度,似乎並不驚訝看見這份碑文。
他是名家聖者,進入名家古碑林不受限製,肯定早就注意到了那些奇怪的碑文。
“你……”宗老這會氣得不輕,瞪著梅良玉的雙眼都大了幾分,“門外的黑風袍是……”
“是九都衛的人。”梅良玉截斷他的話,“屋中的談話我們聽得清清楚楚,當著諸位院長的麵,宗堂主還是實話實說的好。”
宗老氣得殺了梅良玉的心都有了。
之前還想著要他幫忙拉一把,現在卻是被這人一腳給踹地底下!
“看來宗堂主還有什麼難言之隱。”歐如雙率先發難,“難不成是嶽疏的同夥,和他一起盜取了名家的碑文?想要從太乙學院奪取浮屠塔碎片?”
宗老憤而辯解:“怎會如此!我不過是……”
烏懷薇今兒來也是攪混水的,似笑非笑地接了句:“我看宗堂主不僅是對浮屠塔碎片有心思,和嶽疏的交情,恐怕也是蘭毒之交吧,眼下外城的情況,也隻有玄魁成員才會互幫互助了。”
宗老這下是真的被氣到了:“我怎麼會去碰蘭毒這等肮臟的東西!”
“狡辯之詞無用,既然宗堂主不服,不如拿出證據來。”歐如雙對身後的九都衛等人說,“去將太虛堂徹底搜查一遍。”
宗老:“歐院長!”
歐如雙冷眼看過去:“還是說宗堂主要我等親自動手?”
宗老一時噎住。
眼前可是有四名太乙聖者。
張平輝絲毫不在意眼前緊張的局勢,舉起手嘻嘻哈哈問道:“院長,單靠我們幾個搜這麼大的太虛堂,得搜到什麼時候啊?”
歐如雙扭頭看去,張平輝說:“再多叫點人唄!”
歐如雙說:“其他人隨後就到。”
隨後到的人是太乙的教習,和在巡街的甲級弟子們。
短時間內,歐如雙叫了大批人馬過來,也沒有故意隱瞞消息,有關浮屠塔碎片的消息傳的到處都是。
朱老也沒有跟歐如雙去搶指揮權,他收到了顧乾的消息,幫忙掩護,讓項菲菲和季蒙順利離開了太虛堂。
顧乾看著聽風尺上眾人的討論無語。
這下好了,誰都知道浮屠塔碎片就在太乙學院了。
以前知道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隻要有靠譜的情報渠道,又對這些感興趣,自然而然會關注到。
如今是對不戰誓約不感興趣的人都知道了。
顧乾怎麼也沒有想到那會是九都衛的人,回頭可要把陰陽家的九都衛弟子都給查個遍。
虞歲和萬棋還在回隊伍的路上。
萬棋拿著聽風尺,看著眾人的討論,不由咋舌,這消息傳得也太快了吧。
“他們一點保密工作都不做的嗎?”萬棋感歎道。
虞歲點頭道:“嗯!肯定是有人沒忍住,和彆人說了,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
萬棋搖頭:“那個人可不是我啊。”
虞歲笑了笑。
當然不是你。
她低頭看了眼聽風尺,算算時間,霧海那邊也差不多了。
*
今夜的太乙霧氣濃重,霧海也受此影響,連哪裡是海,哪裡是沙地都分不清。
鄒野喜按照虞歲說的,將重傷昏迷不醒的張相雲放在海邊的小船上就走。
他一邊跟虞歲抱怨霧海是個黑燈瞎火的地方,又潮濕,又寒冷,一邊躲在暗處,想要看看來的是什麼人。
結果他剛在吞影裡藏好,就收到虞歲的傳文:“讓你走。”
鄒野喜驚呆了:“小姐,你該不會就在附近吧?”
“你怎麼知道我還沒走?”
“你在嗎?在哪啊!我保證不會暴露你身份的,真的!你出來我們認識一下嘛!”
鄒野喜一邊求她,一邊撤走。
薛木石藏在黑暗中,與霧海岸邊保持安全距離,再驅使蟲影上前。
為了避免被鄒纖等人發現,薛木石給蟲影也穿了一身黑風袍,遮得嚴嚴實實。
蟲影來到小船上,驅使載著它和張相雲的小船離岸。
海水溫柔蕩漾,護送小船前往迷霧深處。
蟲影坐在張相雲身旁,伸手點在他額頭,從張相雲額頭點出一縷金色的、若隱若現的五行之氣。
薛木石閉目感應。
當他有意識的去傾聽時,感受到的召喚比平時還要多。
那些常年沉睡在深海之下的海魚們,即使在深度沉眠中,也在無意識地發出信號,無法抵擋的本能追求。
薛木石要找到與張相雲體內印記相同的那一隻海魚。
在他閉目的世界中,看見無數金色五行之氣自海底升起。
霧海中進入了第二艘小船。
它無視迷霧的阻撓,穩穩跟在第一隻小船的後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船上載著四人。
鄒纖與衛惜真站在最前方,末尾站著腰間佩劍的兵家聖者狂楚,正似笑非笑地左右打量著。
中間站著道家聖者梁震,不管是和船頭的兩人,還是和船尾的狂楚,都保持著一定距離,空出來的距離讓梁震覺得十分舒適。
梁震雙手攏於袖中橫在身前,眉眼帶笑,不慌不忙。
站在船尾,再挪一點就要直接掉下去的狂楚忍不住抱怨道:“咱們四個人,就不能多分隻船出來,一人一隻船,省得要我和這個潔癖怪擠一艘船。”
狂楚瞪著梁震。
鄒纖頭也沒回道:“他都肯跟咱們三擠一艘船了,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狂楚:“老子的意思就是沒必要四個人擠一艘船懂嗎?”
鄒纖也沒客氣道:“四隻船進四個蜃景?霧海蜃景數不勝數,到時候可彆怪我們不來撈你。”
狂楚朝前方看去,揚眉道:“那你又能保證前邊那艘船能進歐如雙的蜃景?”
鄒纖:“是你先說的,我可沒說是歐院長的蜃景,我沒證據。”
狂楚轉而鄙夷地朝鄒纖看去:“你分明知道,卻還要裝不知道,我真看不起你啊鄒纖。”
鄒纖仰頭喝了口酒:“你又能好到哪裡去?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你自己。”
狂楚嗤笑聲,挑釁道:“我和你可不一樣,我看你就是被珠心咒給嚇怕了,所以就算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敢說。”
鄒纖喝酒的動作頓了頓,站在邊上的衛惜真餘光往他掃去。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就先彆吵了。”梁震溫聲笑道,“若是你覺得船尾站不穩,那就去船底下,嗯?”
他眉眼含笑地去看狂楚。
狂楚被看得眼角輕抽,又掃了眼半死不活的鄒纖,哼了聲不說話了。
但他安靜不了多久,就又開始抱怨:“你到底能不能找到?彆等歐如雙那邊反應過來,咱們還在霧海上飄來飄去不知道飄哪。”
話音剛落,前後兩船相撞,發出咚的一聲,狂楚瞬間拔劍立於身前,穩住船隻。
四人同時朝前看去。
霧海散去,露出遠處島嶼,裸露的紅岩與泛著黑光的沙地,在看夠了茫茫白霧的幾人眼中十分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