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月過來的老人,都保持著艱苦樸素的作風,生活裡永遠都是能省則省的態度,按照他們講話,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所以他們是見不得鋪張浪費的,葉晨自然是不會因為這些小事跟老人抬杠,老人咋說他咋辦。
不過為了手裡的錢升值,葉晨還是采取了迂回路線。這個年月的讀者是真的熱情,他們會按照出版社的地址,給作家寫信,到時候攢多了,出版社自然會開車拉來,是的,你沒看錯,就是開車拉來,因為實在是太多的信件了,用麻袋裝著,一麻袋一麻袋的擺在那裡麵,出版社都堆不下了。
這樣葉晨也有了借口,他拉著老爺子看著一麻袋一麻袋的信件,開口說道:
“爸,這都是讀者對我的肯定,都是屬於我的寶貴財富,你要是讓我看完就把它們給扔了,我實在是舍不得。”
老爺子斜睨了眼自己的老兒子,然後說道:
“我咋感覺你小子沒憋啥好屁呢?說說吧,你打算怎麼辦?”
葉晨“嘿嘿”笑了笑,然後說道:
“錢在銀行放著也是放著,我打算買它幾個房子,專門用來存放這些信件,爸你覺著咋樣?”
周誌剛嘴角微微抽搐,他好懸沒被葉晨給氣樂了,從打他乾瓦匠的那天開始,他還沒見過誰家買房子是為了存放信件的,這個借口一點都不走心好嗎?周誌剛順手就要把腳上的趿拉板兒脫下來,拿在手裡朝著葉晨抽去,他感覺葉晨是在逗自己玩兒!
葉晨的眼睛多尖啊,一眼就識破了周誌剛的意圖,直接靠上近前攔住了周誌剛,一手抱著他,以防老人摔倒,一邊從他手裡奪過鞋子,幫他穿上,然後說道:
“爸,您可能覺著我在和你開玩笑,其實我是很認真的,首先這些信件對我來說,真的是很珍貴,其次是拿錢買房子,什麼時候都不會是個虧本兒的買賣,衣食住行無論到了什麼時候,都是住家老百姓需要的東西,房子的價值等同於黃金,所以無所謂浪費,您覺得呢?”
老爺子周誌剛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
“行吧,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主見,你覺著這事兒靠譜就去做,我不會橫加阻攔的。”
葉晨扶著老爺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然後接著說道:
“爸,還有件事情要和您商量,我把房子買回來了,到時候修繕的工作恐怕還要麻煩您,找外人來乾也不是不行,但是要有您在旁監督,畢竟您可是八級瓦工,不能埋沒了您的手藝。”
周誌剛聽了自家老兒子的話,心裡很高興,整天無所事事的跑到公園裡跟彆的老頭下棋,給他憋悶的夠嗆,現在有事情讓他做,他自然是求之不得,可臉上卻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說道:
“你這些年彆的沒學會,就學會怎麼支使我了!行吧,反正是自己家的活兒,那到時候我就當監工看著他們了!”
葉晨自然是看出了老頭兒的口是心非,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他之所以會這麼做,一是出於投資的考慮,二來也是讓老爺子動起來,畢竟他忙碌了大半輩子了,已經習慣了忙碌的氛圍,當初要不是因為家裡的孩子都考上了大學,在原本的世界裡,他會繼續多在重慶忙碌好幾年才會退休。
葉晨來到這個世界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他讓周蓉沒和馮化成走到一起,杜絕了母親李素華身患眼疾,成為植物人;讓鄭娟沒有經受那非人的苦難,幸福的生活;讓鄭光明重新見到了光明,而不是躲在寺廟裡淒苦一生;讓水自流和駱士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沒能成為禍亂一切的根源。如今葉晨還想讓一家之主周誌剛長壽,而不是帶著遺憾離世。
原世界裡,周誌剛最後都沒能逃離臟亂差的光字片兒,哪怕他的大兒子周秉義和女兒周蓉再怎麼出人頭地,都沒在他身邊儘孝,改變他的生活環境,讓他帶著遺憾去世。
葉晨自然不會讓這樣的悲劇再次發生,所以他在有條件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父親接出來,遠離光字片兒那個夢魘之地,成為光字片兒的坐地戶羨慕的對象。
現在葉晨的目的可以說是達成了一半,至於剩下的,就是讓他們老兩口開開心心的多活幾年,讓自己多陪在他們身邊,共享天倫。為了這個目的,葉晨直接放棄了國外名校的留學邀請,選擇留在了北京。
老爺子周誌剛在外操勞了一輩子,驟然閒下來,身體肯定會感到不適應,這也是他在原世界裡那麼早過世的根本原因,所以葉晨才會時不時的給老爺子找點活兒乾,這樣會讓他的身體機能保持正常。
老爺子平安無事,老太太才會健康長壽,葉晨可不想看到李素華隨著周誌剛的離世而選擇撒手人寰,他要兩位老人都開心健康的活下去。
周誌剛本以為讀者寄來的信件有一個房子輕鬆就能裝下了,所以他沒太糾結,直接答應了老兒子的請求,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這是一個深坑。
因為隨著電視劇《孽債》的熱播,很多的觀眾因為播放進程太慢,而選擇購買原著去看下麵的劇情,一時之間關於這本書的討論鋪天蓋地,這也導致出版社又多了數不清的讀者來信。
出版社自然是樂於看到這個局麵,以前一版印出來的圖書已經銷售一空,他們已經決定再版印刷了。由於出版社的再版印刷,這本書再一次的迎來了銷售高峰,這也形成了一個良性循環,這也讓葉晨的《孽債》在圖書市場一時之間風頭無兩。
讀者的來信被出版社源源不斷的送來,漸漸的,一個房子已經堆不下了,那就再買一個,又堆滿了,就再買一個,到最後,葉晨足足在北京置辦了五套房子,這才把所有的信件裝下,讓老爺子周誌剛目瞪口呆,他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沒見過這麼離譜的事情。
這天吃飯的時候,老爺子看了眼葉晨,然後問道:
“秉昆,那五套宅子裡可都堆滿了信件了,再有讀者來信,我看你小子還往哪兒塞?咋樣,現在存折裡沒錢了吧?讓你小子再瞎得瑟!”
葉晨笑了笑沒說話,母親李素華,和媳婦鄭娟卻是臉色有些古怪的看著周誌剛,老爺子一愣,然後問道:
“你們娘倆這麼看我乾啥?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這時候就見李素華給老伴兒盛了碗湯,然後說道:
“白天你不在的時候,上海那邊來人了,剛給秉昆送來的版稅,整整四十萬,用大皮箱裝來的,都是新出的那種一百的,看的我直眼暈,咱家兒子這賺錢的本事啊,還真是誰都比不了,我琢磨著要是出版社再送來信件,秉昆再去買套房子,你這老家夥又該忙起來了。”
周誌剛才往嘴裡扒拉了一口飯,聽到老伴兒的話,好懸沒直接噴出來,好不容易忍住,把飯咽了下去,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多……多少?四十萬?”
老頭兒說完將目光看向了鄭娟,朝著她投去了詢問的眼神,然後得到了肯定的點頭,這讓周誌剛長歎了口氣,然後說道:
“夭壽啊,你哥你姐一套房子都沒分到呢,結果你小子手裡都五六套了,秉昆啊,彆把這件事跟你哥你姐說了,我怕他倆受不了這個刺激。”
自家的孩子自己是最清楚的,周誌剛深知家裡的孩子,都是心高氣傲之輩,平日裡小小的刺激,可以轉化為動力,讓人上進,可是現在這差距已經讓人絕望了,就沒必要讓他們知道了。
如果是周蓉或是周秉義不爭氣也罷,周誌剛也不會太過在意他們的想法,可問題就在於他倆比彆人家的孩子要好了太多,從小就是光字片兒的家長教育自家海子的樣本,老爺子是真的擔心他倆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心態崩了。
葉晨目光看向老爺子,他看出了周誌剛神色中的無奈,葉晨笑了笑,然後說道:
“好的,爸,您是一家之主,家裡的一切都有您做主。”
葉晨沒在這種事上跟父親擰著來,是因為他的心態早就發生了轉變,以前的周秉義和周蓉可能還是他給自己定下的要超越的目標,可是在遠遠把他們甩在身後的時候,葉晨早已沒了跟他們比較的心態,人都是往前看的,而不會停下腳步,駐足不前。
葉晨一家人正有說有笑的吃著飯,突然電話鈴聲響起,葉晨放下碗筷,主動起身,朝著電話走去,因為家裡的電話一般來說都是找他的。當葉晨接起電話的時候,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忘年交曲秀貞打來的,聲音帶著啜泣的說道:
“秉昆,老馬突然暈倒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你能回來一趟嗎?我現在六神無主,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孩子在上海那邊,突然有事,一時半會兒的也回不來,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老太太您彆急,我現在就往回趕,坐汽車回去,明天這個時候您就能看到我了,您等著我!”葉晨安慰道。
掛斷電話後,葉晨給學校係裡打去了電話,提前把假給請好了,然後出了屋,來到院子裡,對著家人說道:
“爸媽,我要回一趟吉春,曲老太太那裡出事了,老馬突然昏迷,現在正在醫院裡頭搶救呢,當初我在醬油廠的時候,人家沒少幫我,這個時候我不去不合適。”
周誌剛聽到後點了點頭,然後說道:
“那你趕緊去吧,把娟兒也一起帶上,你畢竟是個男的,有些事情容易粗心大意,有她在哪怕是幫你在身邊做做飯也是好的,我和你媽這邊你不用操心,聰聰這邊上學,你媽會給他做飯的。”
這時一旁的鄭光明也開口說道:
“姐夫,放心吧,家裡有我看著,不會有事的,你和我姐放心回去,我把店裡的生意停幾天也不打緊,我會在這裡陪著叔和嬸兒的!”
自從鄭光明治好了眼疾之後,葉晨一直在教他讀書識字,讓他重新認識這個世界,所說光明的歲數已經十五六了,可是卻對讀書有著特彆的偏好,葉晨看他這麼喜歡讀書,在去年的時候,幫他盤下了一個鋪子,幫他開了家書店,讓鄭光明每天坐在店裡照看著生意的同時,還能兼顧自己的喜好,坐在那裡安靜的讀書,享受來之不易的安逸。
這時鄭娟已經回屋開始打點行囊去了,作為葉晨的女人,她太知道曲秀貞和馬守常老兩口在葉晨心目中的地位,那是不亞於周家老兩口的存在,每年回吉春的時候,葉晨都會帶她上門去看望兩位老人。
當初她和葉晨結婚的時候,曲秀貞送她的那塊上海牌手表,她至今都還戴著,不止是葉晨把他們當成是家人,鄭娟也同樣如此。所以在聽到馬守常病倒的消息,鄭娟第一時間就回了屋,因為她知道無論再忙,葉晨都會回到吉春去探望他們老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