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葉晨這麼一說,周秉義的臉上露出了回憶的表情,九零年的時候,葉晨去香港調研,路過他所在的城市,兩人吃了頓飯,酒桌上就曾經聊起過這個話題,周秉義記得葉晨當時說過:
“大哥,有空真應該讓你丈母娘來咱們光字片兒看看,看看這裡的老百姓過的是什麼日子,這樣她才會想起她家老爺們兒活著的時候許下的諾言,隻許諾不應諾,而且還是二十多年前就許下的諾言,我真想看看她的臉會不會紅。”
當時葉晨說這話的時候,他周秉義的臉上反倒是有些難看了,當年冬梅爸爸郝金龍來光字片兒視察的時候,周家人遠遠的都看到了,結果就像葉晨說的那樣,給人希望擺在那裡,然後當事人卻跑沒影了,哪怕後來當了封疆大吏,也早把這茬給忘到腦後去了。
周秉義當時很下不來台,他蒼白無力的辯解道:
“這不還有我嘛,冬梅爸爸雖然沒了,我不是還在嗎?早晚有一天我會讓光字片兒日月換新天的!”
當時葉晨聽完口中的酒差點沒噴出來,然後說道:
“大哥啊,你跟著郝金龍彆的沒學會,他許諾的樣子倒是學了個十成十,等你?等你回到吉春怕是黃花菜都涼了,知道光字片兒剛開始有多少戶人家嗎?一千多戶而已,現在呢,現在兩千戶都不一定夠。
當年和咱們一起玩的小嘎豆子都已經長大成人,結婚生娃了,彆的不說,就說趕超和國慶,我要是不幫他們忙活,到現在都還跟父母姊妹擠在那間小破屋呢,你能想象十二口人擠在一間十平米左右的房子裡是啥感受不?那可真是轉個身都會碰到人。所以這話你跟我說說也就罷了,千萬彆和光字片兒鄰居吹這牛嗶,容易讓人打死!”
不得不說葉晨懟起人來說話十分的趕勁,而且還讓周秉義無話可說,周秉義猶如被人兜頭澆下了一盆冷水,瞬間清醒了不少。這些年來,隨著他在這座城市發展的風生水起,漸漸的有些飄飄然了,覺得自己能掌控很多事情,然而事實就是,他連自己家的事都沒搞明白。
周秉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就算冬梅媽媽看到了,恐怕也沒什麼辦法吧,畢竟她都已經退了休了!”
葉晨聞言笑了笑,然後拍了拍周秉義的肩膀,開口說道:
“大哥啊,你可真的低估了你丈母娘的影響力了,她跟著郝金龍這麼多年,身邊積攢下的人脈是你想象不到的,而且真要是由她牽頭去辦這件事,也算是師出有名,她是為了完成自己丈夫的遺誌,口碑簡直一下子就立起來了,省裡絕對會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至於你,就算上麵放你回去了,恐怕推動起這件事也是事倍功半,還容易惹得一身騷,兩權相害之下,怎麼選擇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秉義,秉義!”周誌剛看著有些愣神的兒子大聲呼喚了兩聲,讓周秉義從回憶中醒過神來,然後問道:
“你小子在那兒想什麼呢?你和秉昆這臭小子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呢?”
周秉義看著父親微微一笑,然後說道:
“爸,這件事情就聽秉昆的吧,誰都不要去打掃,就讓我嶽母好好的看一看,真實的光字片兒到底是個啥樣子!”
周誌剛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周秉義,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突然就聽周秉義故意岔開話題對著葉晨問道:
“秉昆啊,我還一直沒顧得上問你,上次你說你去香港調研考察的時候,打算順手弄它幾手R經期貨玩玩,搞得怎麼樣了?是賺是賠啊?”
葉晨聽後就是一愣,隨即意識到自家老大這是拿自己在父親麵前打茬,讓父親把注意力轉到自己身上來,這是把球又踢到自己這邊來了啊。葉晨看著一臉壞笑的周秉義也沒在意,然後開口說道:
“說實話真的是不大理想,入場的時間還是沒大把握好,隻賺了一兩個億,很遺憾啊!”
這回輪到周秉義傻眼了,他沒想到自己故意跟自家老疙瘩開的一個玩笑,居然會炸出這麼個大雷來,那可是數以億計啊,不是幾千也不是幾萬,他在南方的時候,也不是沒見過有錢的企業,可他們好歹也是經過幾年甚至是十幾年的積累,才有了現在這樣的規模,而不是像自己老弟那樣單打獨鬥就坐擁數以億計的資產。
周秉義端起桌上的茶杯,然後說道:
“秉昆啊,你沒跟我開玩笑吧?賺了一兩個億?你確定你沒搞錯?”
說著周秉義喝了口茶,還沒等他咽下去,就得到了葉晨的回答:
“沒錯啊,是一兩個億的……美刀啊!”
“噗!”周秉義被那口茶直接給嗆著了,然後他就看到葉晨一臉壞笑的看著自己。周秉義嘴都沒顧得上擦,直接說道:
“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這怎麼可能?”
葉晨淡然笑了笑,然後給周秉義遞過去擦桌子的抹布,開口說道:
“你沒見過不代表不可能,而且你是學哲學的,在經濟這一塊不懂也很正常,我從八五年的時候,老米和小日子簽署《廣場協議》開始,就一直在關注這一塊的信息,小日子那裡正在經曆一場空前絕後的經濟危機。
我掐準了時間節點,八九年的年底準時入場,那年的春節甚至都沒在家過,就是為了能夠有所斬獲,當時借了米交所推出的“日經指數認證沽權證”衍生品的東風,沽空日經指數,大賺特賺了一筆。
你知道從八九年的十二月末到九零年的十月份,這不到十個月的時間裡,小日子的日經指數跌了多少點嗎?從三萬九千點高位,急速跌到了兩萬點,跌幅高達百分之四十九,這意味著什麼就不用我再給你過多的解釋了吧?”
周秉義聽了葉晨的解釋,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他知道在這場遊戲裡,割小日子肉的絕不止葉晨一個人,無數的金融大鱷聽到這個消息,恐怕早就聞風而動的撲上去撕咬了,承受損失的隻能是小日子的民眾。一想到這裡,周秉義感到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對著葉晨開口問道:
“秉昆,照你這麼說,那小日子的經濟豈不是要倒退十年?”
葉晨笑了笑,喝了口茶然後手捧著茶杯說道:
“大哥,你說的還是有點保守了,二十年內小日子都恢複不過來元氣!”
葉晨熟知後世的曆史,自然知道這場九零年發生的房市股市崩盤,讓小日子的經濟倒退了整整二十年,本來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在二零一零年的時候,被華夏趕下了曆史舞台,成為了第三大經濟體。
小日子的經濟緊縮以後,民眾屬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大家都把錢牢牢的攥在手裡,再也不敢瞎得瑟了,從二零一六年一直到葉晨來到人世間世界的時候,都一直是負利率,不管官方怎麼刺激,製造通貨膨脹,亦或是提高存錢的手續費,老百姓就是不花,因為他們實在是被二十年前的這場經濟大浩劫給整怕了。
葉晨既然來到這個世界,當然是不會放過找個機會,因為割小日子的肉簡直是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反而是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所以從葉晨考上大學開始,就一直在進行布局,為自己進入戰場儲備子彈。
周秉義平複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隨即問道:
“你這家夥哪兒來的錢入場的?我知道你小子這些年寫作賺了不少的稿酬,但是也不足以負擔這次的入場券吧?”
對於弟弟能賺大錢,周秉義隻會為他高興,而不會有任何的嫉妒,但是他希望自己的弟弟沒有從事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每一分錢都能花的心安理得。
葉晨聽著周秉義關心的話語,心中一暖,然後笑著說道:
“放心吧大哥,我的錢來路絕對沒任何問題,我把這些年我名下的所有房產,包括四合院都給抵押了出去,籌得五百萬進的場,現在那些錢都已經還上了。”
周秉義吃驚於葉晨的破釜沉舟,不是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估計沒人敢進行這場豪賭的,那可真是一腳天堂,一腳地獄,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的結局。可自己的弟弟偏偏就敢,而且還真讓他給賭贏了,用一句膽大包天形容也不為過。周秉義指著葉晨說道:
“小犢子,你膽子也太大了,我現在聽著都心驚肉跳!”
葉晨和周秉義在這裡白話了半天,老爺子都沒怎麼聽懂,但是自家老大的失態卻讓他看的是一清二楚,從小到大,周秉義作為周家的長子性格非常內斂,想看到他動粗口可是件很難的事情。周誌剛連忙對著周秉義問道:
“秉義,到底怎麼了?你弟弟是惹了什麼禍了嗎?”
周秉義看到父親那有些著急的模樣,趕勁出言寬慰道:
“啥事兒都沒有,爸,您這個小兒子比我和周蓉可出息的多了,他把小日子給收拾了,把小日子的錢從他們的口袋裡搶走,揣進自己兜裡了,哈哈!”
周秉義說著都沒抑製住自己喜悅的心情,他們老家就是山東的,永遠都不會忘了當初的那段國仇家恨,他們一家幾經輾轉闖關東來到吉春,未嘗沒有這段曆史的影響,所以葉晨跟他講述之後,他才會這麼失態。
“搶的好!”周誌剛聽到老大這麼說,直接一拍大腿,看著葉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