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衛東走進了胡同,完全沒注意身後有人尾隨,走到一半的時候,醉意上湧,他今天喝了太多的酒,忍不住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於是便在一邊站下,扶著牆開啟了噴泉模式。
耿軍壓了壓自己的帽子,然後從後腰摸出了匕首,就要上前給這個打女人的雜碎放放血,然而還沒等他走出兩步,突然感覺自己的肘部一麻,拿著匕首的手指不受控製的鬆開,然後就見一隻手接過了耿軍的匕首,緊接著一個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耿叔,彆緊張,我是劉音的朋友,這種家夥我也想教訓,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都欺負,實在是太沒品了,不過動刀就算了,性質不一樣,沒必要為了這種雜碎再把自己給搭進去,咱們對生命還是應該保持最起碼的敬畏的,我相信你的家人和劉音也不願意你身陷令圄的,你說是吧?”
耿軍回身看了眼把他匕首拿在手中把玩的葉晨,一眼就認出了是剛才在酒吧喝酒的男子,他沉默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默不作聲的壓低了帽簷,來到了齊衛東的跟前,用分筋錯骨的手法,卸下了齊衛東的肘關節和腿關節,疼的齊衛東發出了殺豬一般的慘嚎,如同一攤爛泥似的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身來。
耿軍不屑的瞅了齊衛東一眼,然後朝著葉晨所在的方向走去,葉晨見耿軍走過來,微微一笑,然後把那把匕首遞向了耿軍,耿軍看了一眼葉晨,然後說道: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今天我一時昏了頭腦,險些釀下了大禍,多虧你把我給攔了下來,這把匕首跟了我幾十年的就留給你做個紀念吧!”
葉晨爽朗的笑了笑,把玩著手中的匕首,然後說道:
“八一刺刀現在可不好找了,我以前也有一把來著,後來搬家的時候不小心遺失了,一直是我的遺憾,沒想到今天得到你的饋贈,謝謝了!”
耿軍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異色,他從葉晨的坐姿和氣質上就認出了他和自己是一種人,所以對於葉晨能夠認出這把匕首毫不意外,直接開口問道:
“我以前是西南邊防軍區的,小夥子你是哪個部隊出來的?”
葉晨玩味的笑了笑,然後看著耿軍說道:
“咱都是守護老百姓安全的,我以前是個警察,隻不過因為點事兒被辭退了。”
兩人寒暄了能有幾分鐘,耿軍突然想起了什麼,然後說道:
“這個地兒背,我剛才把他的關節給卸脫臼了,大半夜這條道兒上沒人,可彆讓這小子再出點什麼事兒,這會兒工夫我估摸著他酒也應該醒了,這個教訓應該是夠深了,我回去幫他把關節複位,我覺著你說得對,人應該對生命有點最起碼的敬畏……”
周巡此時的心情很糟糕,他帶隊出來的時候,被劉長永堵了個正著,一口咬定他故意將周舒桐弄進隊裡來針對他。周巡沒搭理,劉長永跟上幾步,用官話壓他:
“咱們支隊是要講原則立場的,尤其是你身為支隊長,不能為了破桉就不擇手段,甚至把桉犯的親屬拉到公安隊伍裡來!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職責所在!”
周巡聽了這話不乾了,猛地轉身走回來,幾乎和劉長永臉貼著臉,低吼道:
“職責所在?你還記得我們的職責是什麼?!告訴你劉長永,我們的職責,就是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轄區內群眾的生命和財產安全!在這個職責麵前,無論是關宏峰和他弟的關係,還是你和你女兒的關係,全給我靠邊站!你要有這見天兒琢磨人的工夫多琢磨琢磨桉子,也算對得起自己一督的警銜!”
他的聲音克製過,音量不高,不過振聾發聵。周巡罵完舒服了,也不管劉長永在後麵跳腳,帶著人就走了。一行人一路出去坐上了車,小汪發動汽車,低聲道:
“要這麼說來,您給劉隊的女兒安排了這麼好一機會,他發這麼大火做什麼?”
周巡抽著煙,看著窗外,哼了一聲:
“怕事唄。”
小汪側過頭,看了周巡一眼,然後說道:“那說來,這周舒桐既是埋在關隊身邊的眼線,又是劉隊的軟肋,您這一石二鳥,高啊。”
周巡白了小汪一眼,搖開車窗彈煙灰,沒好氣地滴咕了一句:
“艸,這會兒起急了,他姓劉的當初拋妻棄女找小三兒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他的寶貝閨女呢?”
小汪八卦心理得到滿足,登時來了勁,一邊開車一邊看著周巡,道:
“真的假的?哎,這事兒是不是得保密啊?”
周巡冷笑了一聲,瞥了眼小汪然後說道:
“保個屁!紙能包住火嗎?”
幾個人很快到了現場附近,周巡帶著小汪和另外三名刑警在胡同裡走。小汪邊走邊抱怨:
“這黑燈瞎火的,都睡覺了,走訪的是門神還是鬼啊?咱都逛了快一小時了。”
周巡手插在口袋裡,半點兒也不見疲色,白了小汪一眼,說道:
“少特麼廢話,齊衛東被害的時間就是後半夜,這時候沒睡的,才有可能是目擊到桉發情況。”
正說著,他們見到前方不遠處的胡同裡,有一個還亮著燈的小發廊。周巡示意穿製服的刑警留在外麵,他對穿著便衣的小汪使了個顏色,示意讓小汪走在前麵,兩人推門進了發廊。
發廊裡迎上來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女人,體態豐腴,穿著超短裙,紋了兩條很細的高挑的眉毛。見小汪和周巡進來,她趕忙迎上前去熱情招呼道:
“兩位大哥按摩嗎?”
周巡沒答話,環顧著四周。細眉毛見他們沒有要走的意思,趕忙去沏茶,用的茶具比較簡陋,暖水瓶、一次性紙杯子和散裝的不知名茶葉,周巡坐下,衝身後的小汪翹起大拇指:“給我兄弟解解乏。”
小汪看看細眉毛,又看看周巡,露出一臉痛苦的表情。細眉毛則喜笑顏開,上前拉著小汪就往裡屋走,一邊走一邊熱情招呼道:
“大哥,我按摩技術可好了,您是哪裡不舒服呀?”
裡頭掛著簾子,有張床,細眉毛讓小汪趴在床上,拉了簾子開始給他按摩,一邊眉飛色舞地說話,一股子天津口音。
“大哥知道不,昨兒晚上出事兒了,旁邊胡同死了個人,聽說還是被亂刀砍死的。”
小汪被按得有些痛,齜牙咧嘴的說道:
“你咋知道的?”
細眉毛:“我也是聽人跟我瞎嘮……”
“誰跟你嘮的?”小汪接著問道。
細眉毛一邊按著摩,一邊眉飛色舞的說道:
“還啥誰跟我嘮的,大街上都傳開了,誰不知道啊?”
聽到這裡,一直坐在外麵的周巡突然掀簾子進來,直接問道:
“問你個事兒,昨天晚上一點多到兩點多這段時間,你這兒有沒有接過什麼客人?”
細眉毛從事這個行業,也不是傻的,立刻反應過來:
“問這麼多乾啥啊?警察啊?”
周巡亮了一下證件。細眉毛傻笑:
“喲,還真是警察啊!”她又看了眼小汪:“你也警察啊?我這兒開了這麼多年頭一回來警察啊。”
周巡拍了拍床沿,然後厲聲喝道:
“正經點兒!那時間段兒接觸過什麼人?”
細眉毛趕緊移走正要按向小汪大腿根的手,一邊按一邊說:“正按呢,多正經啊。”突然想起什麼用力一拍小汪大腿,“哦我想起來了!”
小汪疼得叫出聲來,周巡示意他閉嘴,小汪隻得長大嘴巴硬生生憋了回去,揉著大腿。細眉毛回憶說:
“昨天啊,一天沒啥客人,就要關門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人。啥都不說就往裡麵衝,我叫他,他也不理我,就躲在那門口聽外頭的動靜。哦,我看他手裡拎著個蘋果手機袋,還以為有油水呢,結果沒過幾分鐘,他開門往外看了看,直接跑了——你說這不有病麼?”
周巡神色嚴肅起來:“你看見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細眉毛朝東向指了指。
周巡聽完,騰地躥了出去,一邊走一邊拿起了對講機:
“往東5公裡以內垃圾桶給我挨個翻,一個白色的蘋果手機袋。”
二十多分鐘後,袋子找到了。垃圾堆旁邊漆黑一片,幾名刑警打著手電照明。周巡正展開一個揉皺了的紙袋子,袋子上有蘋果的商標,周巡立馬第一時間給葉晨去了電話:
“老關,你還記得齊衛東的遺物裡,有張蘇寧電器的發票麼?”
“就七千四百九十九塊那張發票,怎麼了?”葉晨反問道。
周巡眉毛一揚,沉聲回答道:
“看來是個iPhone7,和幺雞一起的那家夥怕太紮眼,把袋子扔了,拿走了手機。”
第二天一大早,周舒桐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旁整理著自己跟在葉晨身邊做的筆記,就見劉長永推門進來,把屋裡的那群刑警都給支了出去,劉長永站到了在她對麵,似乎醞釀了很久,才歎了一口氣,道:
“桐桐,你分配到隊裡,怎麼也不提前跟我打個招呼?”
周舒桐坐回座位上,頭都不抬地冷笑:“怎麼,刑偵專業畢業的,就不能通過正常申請,來支隊工作了?非得走您劉隊的後門不可?”
劉長永被周舒桐懟的臉色一僵,忙解釋道:“我是說你畢業可選擇的警種有很多,刑偵這邊費力不討好,外勤工作更是有很大風險,你要是提前跟我說一聲……”
周舒桐第一次抬起頭正視劉長永,道:“畢業?畢業典禮的時候我隻看見了周隊,可沒看見您,更想不到您會關心我畢業後的工作安排問題。”
劉長永被噎了一下,調整了一下情緒,又道:“桐桐,我知道這些年來你一直這樣記恨我,我能理解……可這都是我們大人之間的事兒,你不會明白的,我隻是希望……”